“為靖王選妃……”南宮諾眯起眼,眼神一片冷厲。他的父皇當真會謀算,先選妃,再議儲麼?就在他暗暗沉思之際,霧汐手中的竹筷突然間“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她的臉色也頃刻蒼白。
“霧汐,你怎麼了?”南宮諾疑惑地看著她。
霧汐十指一握,眼神中是深不見底的悲哀苦痛。耳際隻是魔音一般地回蕩著那兩個字:選妃!南宮炙,你要選妃了麼?嗬嗬……隻有一個多月而已,一個多月而已啊……
她低垂著雙眸,想要克製,想要隱藏,然而內心深處的那種疼痛忽然間讓她胃部一陣翻湧,幾乎將方才吃下去的食物全部吐出。她捂住口,慌亂地站起身,來不及對南宮諾說什麼,便快步地向外跑去。
南宮諾暗暗眯起雙眸,那端起茶杯的雙手暗暗用勁幾分。
霧汐快步走出了茶樓,在街角扶著牆壁劇烈地嘔吐起來,不知是因為嘔吐還是因為內心的痛苦,她的眼睛裏彌漫了淚水。那原本扶著牆壁的手,不知不覺間,指甲已經扣進了肉中,鮮血暗流。
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她的恨有多深,痛就有多深……
這一世,她就要在這恨裏苦苦掙紮,痛苦煎熬,而那個人,卻可以忘卻一切,重新選妃!或許,八年於他而言,不過是虛無一夢罷了。
她咬咬唇,默默地拭去眼淚,強迫自己堅強,欲要轉身,卻正好碰上南宮諾端來的一杯茶水,他沒想到她會嘔吐,因此不無疑惑地問:“是吃得不習慣嗎?”
霧汐順水推舟,接過了那杯茶漱漱口,道:“或許一下子吃得太多,胃部有些不適。”
南宮諾有些好笑,這個女人,竟如此不會照顧自己。
他望著她,問道:“你現在,還有力氣繼續陪本王散心嗎?”
霧汐淡然一笑,道:“我沒事,隻是不知王爺想要去哪裏?”
南宮諾的雙眸中刹那間閃過一抹陰鬱,緩緩道:“冷楓林。”
冷楓林?霧汐微微有些驚訝,在她的印象中,這冷楓林與天鳳朝的皇陵南北相望,那裏的楓樹一望無際,每到深秋,落葉飛舞,一片金黃。隻是現在並非賞楓葉的季節,南宮諾為何突發奇想,要去那樣荒無人煙之處?
“怎麼,你不敢?”南宮諾凝視著她,等著她的答案。
霧汐一笑,道:“不是不敢,隻是霧汐並不會騎馬,難道王爺還要教霧汐騎馬不成?”
原本隻是平平常常的一個玩笑,沒想到南宮諾竟然點點頭,揚手招呼了一個店小二過來,“給本王備兩匹好馬!”
“是,王爺。”
不多時,店小二果然牽著兩匹精良好馬走了過來,一匹棗紅色,一匹雪白色,店小二道:“這匹棗紅色的性情溫順,很適合這位姑娘。”
“嗯!”南宮諾點點頭,示意霧汐接過韁繩。
其實霧汐近日已經習得輕功,因此對於騎馬也沒有之前那麼發怵,她接過韁繩,輕輕一躍跳上了馬背。南宮諾看著她那敏捷的動作,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笑。
霧汐回眸看他,問:“王爺,如何揚鞭?如何馭馬?”
南宮諾聞言,走上前去,將那騎馬的技巧一一相告,待霧汐完全明白,才轉身優雅地躍上那匹雪白色的駿馬。現在的他,儼然成了她的半個師傅,她的輕功招式,馬術動作,皆有他的影子。
兩個人一前一後,緩緩向前。霧汐騎在馬背上,臉上微微帶著笑容,可是心裏的痛苦卻並沒有消解。隻是現在的她,就連無所顧忌展現痛苦的資格也沒有。
眸色中泛起一片清冷,待出了帝都,她猛然揚鞭,在南宮諾詫異的神色中,向那寬廣的原野馳去。南宮諾回過身來,催馬上前,欲要追上那抹素淨的身影。
兩人一前一後,馬蹄聲聲,駿馬嘶鳴,在那原野之上狂奔疾馳。耳際的勁風吹起了他們的發絲,也讓他們的心緒稍稍平靜。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放緩了速度,冷楓林就在眼前。山巒起伏,楓樹密集,一片寂靜。兩人才走進林中,一股幽冷之氣便瞬間襲來。
霧汐暗暗疑惑,不知道南宮諾為什麼會來這個地方。側目看去,南宮諾麵無表情,隻是嫻熟地操縱著韁繩,往那冷楓林深處走去。
霧汐沒有多問,也催了催馬,緊跟南宮諾的身影。這冷楓林果然不負這個名字,如今是盛夏,可林中卻猶如深秋一般,要是到了晚上,隻怕會更冷。
馬蹄一聲一聲地在林中回蕩,有一種說不出的淒冷之感。兩人誰也沒有說話,直到來到山巒之巔,南宮諾方才勒住韁繩,翻身下馬,走進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