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鵬程是個粗線條的漢子,粗到自己若是鑽進了牛角尖裏,都無法自拔的那種。所以說宋端午的這一通臭揍非但沒把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弄破裂,反倒夯的更加堅固起來,這也就是為什麼寧花翎老爺子常說的‘寧跟莽漢打一場,莫跟文人辯三天’的原因。
展鵬程是個莽漢不假,可是莽漢莽漢,主要就是那一個‘莽’字,然後才是‘漢’!這樣的人往往是根一通到底的直腸子,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心裏絕不藏事,這點從展鵬程剛才就要跟宋端午絕交的言語裏就能看得出來!可是當這種人一旦意識到你是為他好的時候,那麼即便你揍了他,他也會感激你。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展鵬程發飆的時候,宋端午不用好言相勸反而用暴力解決的原因之一。因為這個犢子知道對付像展鵬程這樣的莽漢,隻要理由充分,打醒他絕對是最快最好也是最便捷最直接的方法!
宋端午從來都不跟文人計較,因為他懂得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的道理,跟窮酸迂腐的文人即使真的辯上個三天,那十有八-九還是個各抒己見的結果,而且搞不好還會落下個壞印象讓心胸狹隘之人記恨,所以說這也就是為什麼宋端午這犢子隻會把心裏所想的說給像展鵬程這樣的莽漢聽,而從來不給老劉頭聽的原因。
展鵬程最後被自己的小兄弟扶出來去做了簡單的外傷處理了,而宋端午和劉雲長也找到了小寶,其實用‘找’這個字不太準確,因為小寶就坐在搶救室外麵的長椅上,寫滿落寞的臉上看樣子比展鵬程都要來的沮喪!
“小寶!”
“三爺!”小寶抬起頭看到是宋端午,嘴巴一動嚅嚅的說。
“走,跟我去外麵說!”
小寶點點頭,耷拉著腦袋跟著宋端午走到了醫院外的綠地裏,隨便找了一處長椅坐了下來,起初的時候小寶還不敢坐,在宋端午的再三示意下這才用屁股搭了一個邊兒,宋端午見此笑笑也就沒說什麼,而劉雲長卻仍舊是一副金剛垂眼的架勢在旁邊站著,誰都不鳥的樣子!
“說說吧,怎麼回事?”宋端午一邊說著,一邊抽出了三根長白山,一根讓給了劉雲長,一根叼在自己的嘴上,最後一根遞給了小寶。
小寶連忙誠惶誠恐的接了,不過沒敢抽,反倒像對待個寶兒一樣夾在耳朵上,他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了下宋端午的神色,知道眼前這位三爺的脾氣秉性雖然比自己老大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其明事理的這一條,就已然讓自己老大拍馬都趕不上!
所以小寶艱難的咽了口吐沫之後,這才稍微整理了下思路,將事情的原委娓娓道來!
小寶這不說不要緊,一說卻是把宋端午聽的是怒火中燒、劍眉直豎!
原來展老頭以前就有心髒病,因為一直沒怎麼犯但是也沒見好,而作為小兒子的展鵬程將其接到上海來的原因,就是想讓這江南的氣候養人而已,再說以上海的醫療水平顯然要比東北的窮山溝溝要強的太多,這也是展鵬程的一份孝心之所在。
可是偏生的展老頭是個在家閑不住的人,日子久了就難免會生煩悶之感,再加上遠離故土的一沒有親朋好友二沒有街坊四鄰的,為了排解煩悶之情的展老頭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點子,竟然自個在路口支起了一個水果攤賣水果,一則每天出來活動活動身子骨,二則跟不同人等說說話也當是閑話家常,這三則少賺幾個微薄收入也算是給自己弄個零花錢不至於麻煩子女!
展老頭的辦法其實是好的,但是沒奈何太過於辛苦了些,可是偏生這老頭又是個極強的脾氣,所以對此展鵬程也是一籌莫展,最終隻得依了自己老子的要求!
可是展鵬程同意歸同意,但是畢竟一個老人在外麵多少令人感到不放心,所以展鵬程每天都會安排兩個兄弟在展老頭擺攤的路口處遠遠的盯著,生怕有個什麼閃失也好第一時間有人幫助。可是這話說回來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就在今天上午展老頭出攤,而展鵬程卻因為昨夜的宿醉而忘了安排兄弟過去的時候,這事情還真就好死不死的給趕上了!
上海市委的上層領導班子或多或少的改換門庭了,這雖然沒給百姓造成直接的影響,但是那間接的波瀾卻是誰也難逃的。所以就在這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頭一把就燒到了大力整頓市容市貌的時候,像展老頭這樣私自擺攤影響市容市貌的‘毒瘤’,顯然就需要第一時間鏟除!
當然這都是官麵上的話語和看法,可是這在老百姓看來,不過就是撈政績的措施之一和斬斷了窮苦人家生活來源的屠刀而已!
所以說這天很不湊巧,走了倒八字黴運的展老頭當剛出攤不久的時候,就遇到了城管隊的幾個年輕勞力!
這自古以來就有官養匪、匪肥兵、兵壯官這一說。雖然到了現在共產主義繁榮的盛世之下這種現象早已不得而見,但是百密一疏也難免會有革命隊伍中摻雜了良莠不齊的現象出現,而展老頭碰著的這幾個人,還真就是稻田裏的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