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我出生時產婆捏著我雙腳,倒提著使勁拍打我屁股,痛得我哇哇大哭,那麼我早被當成死胎埋入了陰曹地府;或者孩提時代上山砍柴撞到些豺狼虎豹毒蛇狗熊,成了盤中餐化為糞土;又或者觸防了密網般的律法掉了腦袋;總之在三十歲前嗝屁歇菜,那我的人生連笑話都不是,頂多算個屁,臭過一陣消失的無影無蹤。
安安穩穩混三十多年後算命的說我貴不可言,他的話我後來仔細琢磨:那個時代貴族孩子夭折都是常事,平常百姓家的能長大成人已是大幸,而我不經營生產死皮賴臉的撐過了三十歲而沒有餓死凍死病死,何嚐不是神跡。
司馬遷是史官世家子弟,不曉得人少吃了碗飯會餓死,雷雨天出門會被劈,給七步蛇咬了走七步就毒發身亡,偏偏不寫我是怎麼活過來的,撓破頭皮非得瞎編我是怎麼懷上的-----我娘無緣無故大澤岸邊休息,夢中與神遇合,其間電閃雷鳴,天昏地暗,而我爹作為見證人看到條龍在她身上盤旋,然後就有了我。
我的童年在史書上是缺失的。因為梨我挑最大的吃;缸砸壞了挨了頓打;別人賣身葬父當大孝子,我劉太公硬敖成太上皇。何況史家覺得把我玩泥巴的事寫入正史完全是誤人子弟,等於在昭告世人不玩泥巴的孩子當不了皇帝,那還要從小勤學苦讀幹什麼,用你們的話說就是沒有正能量。
書上既然不寫我玩泥巴的事,自己來補上。
那年九歲,風和日麗的一個下午,我和蕭何在河岸邊挖坑蓄水,攪和著泥土造宮室。我用雙手把摻著水的泥巴堆成高台,一層一層的往上堆疊,常聽人說皇宮建在高台上,站下麵看著巍巍壯麗,踩在上麵可以和天神交談。我一股腦的越堆越高,忽然啪的一聲我的高台爛了一地,再扭過頭看著旁邊蕭何的宮殿已經造得有點模樣了。
蕭何是我同窗,也是縣裏麵父母口中那個別人家的孩子,我娘每次教訓我開場白從來都是:“看看你,再看看人家蕭何。”看來看去我們確實不一樣,學堂先生教的《效律》、《田律》、《廄苑律》、《倉律》各種律法時,我隻記住最要緊一條-----殺入償命,欠債還錢,其他都還給了先生;蕭何則恨不得劈開頭顱把各種律令往裏頭塞,以至於我們小夥伴鬧矛盾都找他調解,他儼然縣裏的幹吏給你判案。
“蕭何,我的台子倒了,你的怎麼不會塌?。”我疑惑問他。蕭何捏個泥巴也是那麼嚴謹,一絲不苟,仿佛沒聽到我說話,過了半響才道:“忙著呢,待會我給你蓋個大的給你”。待會是多久沒說清楚,我等到太陽要快下山了都沒搭理我,直到幾十年後我點撥他兌現諾言才慌忙建了未央宮還我。
“劉季,還不趕著你的牛回家去,晚了你爹又要揍你了。”蕭何玩盡興了,蹲在岸邊洗完手回家去了,回過頭不忘提醒了我一句。
我環顧河岸,河水不急不慢淌向地平線,岸邊依稀幾棵垂柳,兩岸放眼望去一片豐茂的水草,我揉揉眼睛再看,確實隻有水草,我的牛連個影子都沒有。
別以為給牛栓上鼻環,揮舞鞭子訓它犁地就可以當奴隸使喚,它可比人金貴。天晴得拉出來吃草,等到把附近草吃沒了,還得翻山越嶺的去給它割草料,怕它渴了天天給它擔水喝,畜生眼裏人才是奴才呢。
我的崇拜者朱元璋還是小朋友的時候就給羊當過奴才,年輕人沉不住氣,後來造反了把那畜生宰了吃肉,差點沒被羊崽子的走狗地主老爺幾百鞭子抽死。陳恭薛說是等下個七星連珠夜帶上老婆孩子去趟明朝旅遊,體驗下風土民情順道采訪下小朱寫本《朱元璋從負一到一創業手冊》,以我對小朱的了解,不誅了他十族才怪了。你是不是覺得很疑惑?我告訴你吧,穿越到過去的現代人憑著知曉未來的本事都作死了,不然曆史怎麼沒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