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單一的顏色,耀眼。天很藍,很藍,有種壓抑。雲悠閑地飄浮著,不知疲倦。
視線裏的一切都仿佛搖搖欲墜,天好象在任性地旋轉,旋轉。沒有風,很靜,窒息地沉靜。
緊接著便是黑暗,黑暗,一切沉浸於黑暗裏,身體在此刻即將崩潰,唯獨心髒比平時快了一倍,沸騰的血液在燃燒著,在黑暗中尖叫,嘶喊,企圖撕裂這絕望的跳動。像是突然間有了光,努力地湧進黑暗裏過分的掙紮,然後再次熄滅。
“院長,院長,姐姐不會有事的對不對。”一個八歲左右的小女孩緊緊地拉院長的衣角,好象用勁全身的力氣,淚水無聲地滴落。
“朵朵,乖別哭。姐姐不會有事的。”院長心疼地擦拭著布滿淚珠的臉孔。小小的年齡已經經曆過多的事故,如果在失去世上唯一的親人,她又會怎樣呢。
“左西,姐姐不會有事的對不對。”西西扭過頭問蹲坐在牆角落的那個僅僅比她大一歲的小男孩。
幼嫩的臉孔帶著本不屬於他這個年齡該有的神色,他抬起眼簾看了看院長,又瞥了瞥朵朵。狠狠地點了點頭。
“院長,如果雪兒死了怎麼辦?”小男孩緩緩地向西西走來,低沉著聲音問道。
“姐姐不會丟下我的,不會。”朵朵使勁推開他,惡狠狠地瞪著他。眼睛裏淚水已經泛濫成災。
小男生從地上站起,拍了拍貼在身上的灰塵,緊緊地用牙齒抿著唇,雙手握緊拳頭。他第一次會感到什麼叫內疚,但他還是高傲地抬起了雙眼看著滿臉不悅的西西。
“小少爺,沒事吧。”院長慌忙地走到他的身邊蹲下,拉起他的手臂,手臂上的傷已經被紗布包裹嚴嚴實實。
“縫了八針,很痛吧。”
“不會。”左西將手抽回,他不喜歡任何人碰他,包括這個看起來慈祥的院長。每個人對他的奉承都是有目的,所以不要相信任何。
“姐姐如果不是救你,就不會發心髒病。”
“她是個啞巴,誰知道她有心髒病。誰要她救我。”左西憤怒地嘲著朵朵吼著。
“姐姐不是啞巴,她不是。”朵朵蹲在地上哭泣著,長長的頭發遮住了她紅腫的雙眼。
左西靜靜看著白色門上鮮紅的字:急救室
“對不起。”左西輕輕地喃喃,是對朵朵說嗎?還是對正躺在裏麵正在搶救的雪兒說的,他不懂。他不懂,他對雪兒經常是冷言冷語,而雪兒卻至始至終地對他很好。是因為他是少爺的關係嗎?他不懂,難道因為有少爺這一頭銜,雪兒可以不要性命地去救他。不是說不可以相信任何人的嗎?是的,不可以相信任何人。相信是需要理由的,有了利益上的關係,才可以相信。所以,欠雪兒的,他會還。包括用他的命去償還。程君寒不會欠任何人。
“院長,孤兒院打電話來說有人想看看是否還有需要帶領孩子。”
“嗯,現在嗎?”院長看看了還蹲坐在地上的朵朵。
她的心情一下子沉陷於不安中,朵朵是個漂亮的小女孩,聰明活潑。因為孤兒院那塊地屬於華士集團所有,而現在需要收回,所以必須拆毀,而那些孩子也受到華士集團的影響,被從多知名人士收留,孤兒能過上正常的生活是在好不過的事情。現在孤兒院唯一還剩下兩個孩子,朵朵和雪兒。她還依稀地記得當初朵朵和雪兒被送進孤兒院時的場景,本來這所孤兒院是不會收留殘疾兒童的,但是這兩個孩子說什麼也不肯分開,最終雪兒還是留下來了。時間過得很快一晃三年就過去了。當時的朵朵隻不過五歲而已,就那樣的保護自己的姐姐,更何況現在呢。如果硬要把她們分開,是絕對不可能的,可是又有哪個董事會收留像雪兒那樣的女孩呢。如果雪兒死了,那麼朵朵也許會過上幸福的生活,她的心頓時一陣冰冷,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啊,她怎麼會變得如此鐵石心腸呢。是因為她的漂亮嗎?漂亮的會讓所有的人妒忌,還是因為她的可憐?不會說話,不可以跑,不可以跳,隻能安靜地站著或者坐著。她的一切受到限製,可是朵朵不是啊,朵朵是個健康的孩子,她該有她的生活,和雪兒不一樣的生活。她可以跑,她可以跳,她可以大聲地說話。可是她總是靜靜地陪在雪兒的身邊,打著隻有雪兒看得懂的手語和她交流。在雪兒的身邊,朵朵是安靜得像一朵孤僻的花。
“朵朵,別哭了,陪院長回孤兒院吧。”院長輕輕地撫摸著朵朵長長的頭發。
“可是我想在這裏陪姐姐。”朵朵將埋在雙膝的頭抬起,眸子裏全是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