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天怒(11)(2 / 2)

鐵翔笑笑:“對不起,我再次聲明,實在是讓這些大師們白忙活了,但我這不是道歉,隻是覺得不好意思而已,因為我沒有錯。”他的玩笑話僅僅是早就冰冷的心裏一小段插曲而已,旋即他的態度再度轉為陰冷強硬:“你們聽好了,從今天開始,誰再造這種東西,包括以美術、音樂或者其他形式對我歌頌讚揚,誰就得進監獄,誰要是戴類似的徽章或者其他東西在身上,誰也一樣得進監獄。當然,你們要是罵我,隨便,這是你們的權利,不會進監獄。”

“這也太……”

“我沒有不允許進行雕刻活動或者其他藝術,但隻有兩種人值得你們這麼做,一種是文史大哲,另一種是科學巨匠,他們才是人類文明、經濟的推動者,是真正造福你們生活的真神。除此之外,你們要是為明星進行雕塑,我也不反對。可是!隻要我活著,哪一個政治家或者軍人敢於主動製造或者樂於接受這種東西,你們就等著受到重罰吧。說完!”

這話似乎實在不合人情,也太不知好歹,大家都紛紛表現出明顯不滿。這頭像的首席雕刻師極其不服氣地吼道:“大家這是表達愛戴之情,這你怎麼可以幹涉?這是造物主賦予我們的權利!你這不也是淩駕於法律之上?”

鐵翔淡淡地擺擺手:“這是我的臉,我有肖像權,誰沒經我允許使用,我就告他到入獄。我說的話,全在法律範圍之內,沒有任何僭越。你還有什麼話說麼?”

一個女記者似乎鼓足了勇氣,說:“總執政,請你坦率回答,你對這種個人崇拜深惡痛絕,真的是你人格的偉大和寬容所致嗎?還是你痛恨綠園首領譚覺所致呢?”

鐵翔轉過身,直接往回走了,同時擺擺手說:“自己猜吧,我也有權利絕不回答。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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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綠園這段漫長的大饑餓年月和無休止的批判大會,使得原本入獄的孟妻反倒因禍得福,除了每天被迫勞動改造和同樣吃得很少很差之外,倒沒有什麼格外的折騰折磨,活得挺好。經過這十年,孟立寰長成了一個壯實高大的小夥子,比梁杳還高半個頭,孟林帶著兒子年年都去看望妻子。妻子一直傻愣愣地,要麼無緣無故地笑,要麼目光呆滯沉默不語,好在沒有什麼攻擊性,屬於溫和的精神失常。孟林實在看不出她是為自保而裝精神病,還是真的精神有問題,但總算讓他和兒子欣慰的一點是,妻子看兒子時的溫柔眼神,充滿了母性的光輝,這一點恐怕是原始本能的流露,精神狀態是沒辦法掩蓋的。

他當然不清楚,人類大腦中上帝的禁區並不是真的高不可攀,按照概率每個受過刺激或者大變故的人這輩子都有這麼一次機會,但是否能夠順利通過機會,那就很難說了。絕大部分都順利地變成了精神病甚至植物人,而隻有屈指可數的一小部分人才有機會解禁,這除了看天賦,也是看時運。而大部分的狂躁症患者在暴怒之時力量也會大得遠超常人,十個八個壯漢不見得能壓得住,甚至沒了痛感,這也是解禁失敗帶來的副作用。從這個角度來看,孟妻也不能算是成功解禁,大腦在衝破禁區的同時沒有跟得上精神風暴驟然而起的步伐,也變得瘋瘋癲癲的。

當然,孟妻是受了巨大刺激才有精神問題,梁子寧就完全是一個正常的抑鬱症患者,與解禁還沾不上邊。梁杳的老婆由於懷孕,吃了全家三分之一的食物,總算不負眾望,為梁子寧誕下了一個孫子,雖然是孫子,卻並不“大胖”,這也是全民饑餓的時代大背景所致,這也絲毫不影響梁家的好心情。然而梁子寧縱然重度抑鬱,卻在家庭內部始終掌握著決策權,沒跟大家商量,就直接管孫子叫“懷舊”。公道講,梁懷舊這個名字也挺琅琅上口的,但“懷舊”二字可是極大的忌諱,起這樣的名字,根本用不著別人找事上綱上線,就已經足夠忤逆了,誰聽到這個名字的第一反應,幾乎都會是“懷什麼舊?思念前朝?懷念鋼穀的黑暗統治?”所以這分明就是挑釁性的起名,因此梁杳和妻子一商量後,隻能另起了個名字“敬譚”,可是無論怎麼叫,他老爹總是一樣不改,兀自叫著“懷舊”,加上老爹終日在家不出門,跟孫子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一些,兩種稱呼來回顛倒,孩子非給念叨傻了不可。但是梁杳總不能強行要父親改稱呼,好在父親一直抱恙在家,對外宣稱“精神問題無法工作”,不然要是出去亂叫,他們一家的末日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