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從地獄越獄(5)(2 / 2)

誓羽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也沒辦法說出來,窒息使得她的大腦也停止了運轉,老憋最後的話成了毫無規律羅列和重疊在一起的單詞。

陡然,老憋“哦”一聲短促的悶叫,誓羽隻感覺脖子一送,她看到那金屬絲落地,整個人才被拉回現實生活中,呼哧呼哧地大聲喘氣,一下子仰倒在地。直到三十多宇宙瞬,她才看清老憋已經休克,而劉言正站在他眼前,平靜地說:“要點數了,咱們快走吧。”

誓羽想謝謝劉言第二次救了自己,但隻有力氣衝他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很多年以後她曾經回憶起這個場景,總在想,自己的相貌絕不比尹心水差,是不是因為自己太累所以當時笑得太難看,以至於沒有打動劉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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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劉言沒有對任何人說,故而老憋也未得到任何懲罰,大家統一口徑隻說腦袋撞到床沿昏過去了,這個解釋也很令人信服,付出了這樣的體力,不必被人毆打,隨時都有可能昏過去。

誓羽感激地連聲向劉言道謝,這種道謝很真誠也很可貴,真誠是因為劉言兩次救了她的命,可貴是在這個人人為己弱肉強食的死亡星球,道歉這個行為基本上不會發生。

下午再次開始幹活的時候,眾人發現無論如何也沒有上午的效率了,午飯先不說有多難吃,單說那點可憐的糧食糊糊也就隻能保證餓不死,沒過一個宇宙時,每個犯人的腹部都開始咕咕響起來,當然,這響聲對於機器的轟鳴而言微不足道,即便監工們聽得見,也不會為他們做些什麼。

也好在機器的聲響大,廠礦的監視器設備老化,隻能拍攝畫麵,卻很難過濾噪音,犯人們在這期間的惡毒咒罵很難被發現,因此也並不會得到什麼懲罰。要是給每個犯人佩戴一個帶過濾功能的竊聽器,在這裏又嫌太得不償失,況且這麼危險的勞動很容易弄壞,連糧食都不肯多給,又怎麼會如此慷慨地提供這種裝置呢?不過話說回來,原本是本星球殖民政府官員的諸位老犯人倒也沒什麼可抱怨的,這糧食糊糊其實是他們的發明,現在屬於自食其果,有苦也說不出。

劉言、誓羽、老憋以及當初一個誓羽臥底時抓到的甜教授同夥“鵝卵石”被一個老犯人涅列惹叫去整修水泵。按說這工作完全可以靠港口和總部存放的幾百台履帶式機器人來操作,它們的手指可以精準地分離出諸多精密工具,在類似縫隙間等人工艱難操作地段依然能靈活自如。可現在的起義軍並不放心機器人,一旦用它們操控,犯人趁其不備修改了程序,就成了大麻煩,因此他們寧可犯人們死傷一兩個,也絕不能冒著幾百台機器人調轉槍口的危險。上次整修液壓管道的時候也曾出過事,設備老化的管道迅速噴出負一百度的液氧,使得兩名犯人當即被凍死。於是老犯人盡量也要新犯人去親力親為,他們能使用的就這一丁點兒權力了。

“操你媽的!暗算我!”老憋狠狠地瞪著劉言,“小公猴子,咱們這筆賬遲早要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劉言見他連挑釁的表情都不敢做出、生怕監控器拍攝出來的滑稽神情,笑了笑說:“也可能我們都會精疲力竭地死在這兒。”

這話很難聽,但在場這四人幾乎沒有誰會認為這是假話,於是都免不了有些沮喪。

“當時我沒想到癩痢姐會死,我隻想抓你們完成任務,沒想讓任何人死。”誓羽有點不吐不快,即便老憋半個宇宙時前差點兒就要了自己的命,但自己卻總有股愧疚感,這股愧疚感在她還是警察的時候很微弱,而經過這兩天翻天覆地的身份變化和無盡的勞作苦難,她的世界觀其實已經整體被顛覆了。

“你還有臉跟我提癩痢嗎?”老憋這次真的暴怒了,但他很清楚那監控器直接控製著狙擊槍,隨時都能因為自己腎上腺素的變化而毫不留情地射穿自己的腦袋,於是低下頭,盡量不使自己瞪圓了的眼睛展現在鏡頭前,“癩痢對你怎麼樣,你心裏比我清楚多了!我們就他媽販點兒糖,又死不了人!醫院和戒毒所還得感謝我們給他們提供客戶呢!”他這歪理說了幾句又覺得的確不太理直氣壯,又添了句:“總之,現在你看清楚了,我們都是可憐人!出去我非把你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