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裏吱吱呀呀地不知在念叨什麼,按說他應該在被交換血液後暫時喪失五感和說話的能力,但顯然有些比較深刻的記憶影響了這一常規,鐵翔甚至能聽得出他在喊自己的名字:“大肥……大肥哥……”
鐵翔隻感到淚水忽然就滑了下來,好像自己的眼眶是個擺設,舌頭立即變得鹹澀起來。
楊兆林也感覺不大對勁,輕聲問:“怎麼啦?這人是誰?你認識嗎?”
鐵翔對田誌立說:“這車要保證隨時都能開走,你先坐到我這個位置。”旋即下了車,一步步走過去。
楊兆林有些氣急敗壞地喊:“你傻了?危險!那人是你的什麼人?”
鐵翔當然知道,這個平時放浪不羈的紈絝子弟是來找自己的路途中,被交換了血液,他就算沒有了常人的意識,也還是想著自己……
鐵翔忍不住又跨上一步,和那人麵對麵不到一米,顫聲說:“馬發……兄弟,我對不起你……我應該好好照顧你……雖然你毛病多……我怎麼跟你爸爸交待……”
馬發的眼球翻起,已經看不到眼黑,除了白色,就是血淋淋的紅色,嘴裏的“大肥哥”漸漸變成低沉的嘶吼,顯然,他首先慢慢恢複並漸漸超越常人的嗅覺喚醒了他喜愛血肉的本能,這令他有些亢奮地發抖,雙手咯吱咯吱作響,鐵翔還沒向後退,馬發就像壓縮許久的彈簧騰地躍起。
但他並沒有來得及落地,就被那輛勒托轟地一聲撞飛,巨大的力道將馬發直接射向路旁一根粗電線杆,當場砸得腦漿迸裂。
鐵翔隻發了一秒的愣,終於暴怒起來,跑回來一把掀開車門跳上去,沒等坐在駕駛位置的田誌立說話,就一拳結結實實地砸在田誌立臉上。鐵翔在監獄吃了五年苦,跟念書時的體力不可同日而語,這冷不防的正麵一擊甚至將田誌立從右側車門砸了出去。鐵翔下了車,不顧左菁在他後背拚命捶打,又要撲過去打田誌立,其實他並非是要發泄學生時代受到的欺辱,這些對他而言早已淡如浮雲,卓芷筠對他的無形壓力,才是他真正崩潰的原因,馬發,隻不過是一個麵上的導火索。
而田誌立在挨了兩拳後也開始躲閃,他從小就打架鬥毆膽大手狠,在大學又練了三年業餘散打,底子無論如何也比多了一身蠻力的鐵翔強,隨即一個鞭腿將鐵翔逼出老遠,然後趁勢抱住他的頭,用膝蓋頂上去。鐵翔終究打不過他,鼻子開始冒血,可這激發了他的野性,直接抽出潛水刀,就要拚命。
楊兆林連忙跳下來,一人一把,將他倆推開,鐵翔沒功夫,一屁股坐在地上,田誌立也感到胸口有點疼,知道自己加上鐵翔也不是楊兆林的對手,再說人家是拉架,也就沒再上前,一邊抹著嘴角的血沫,一邊罵道:“我操你祖宗草履蟲!你他媽就是記著當初我打你,忍了這麼多年找機會報複我嗎?你本事見長啊?”
鐵翔也冷靜下來,他捂著鼻子,森然說:“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才開車撞過來的,可馬發是我的好朋友,他是因為我才……”
田誌立“呸”一聲:“去你媽的!你以為我愛你愛得很深呀?我非要救你啊?……沒他媽的逼錯,我是想發動車子撞飛那孩子,可來不及了。是這輛車自己衝過去撞的!你問問你的手機吧!嘿……想找茬讓我們全下車,你就直說,別捧著一個路人就說那是你好朋友,你混了四年初中你有過一個朋友嗎?……”
鐵翔茫然四顧,看著一張張麵孔,總覺得裏麵充滿了鄙夷,他又將目光投向劉言,劉言那不像是裝出來的懵懂目光更令他心力憔悴。
他踉踉蹌蹌地上了駕駛座位,一把從鑰匙孔裏抽出手機,端詳著,問:“你……你到底是誰?為什麼隻保護我?我……我不就是個廢物麼……?”
手機沒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