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話 狙擊黑夜(4)(2 / 2)

拜克瑞始終不說話,寧永夜猛然吃了一驚,他感覺這個屋子裏的空氣幾乎沒有什麼交換,眼前的人已無氣息!寧永夜立即推了一把拜克瑞,拜克瑞一下子軟軟癱倒在沙發上,麵色呈現一種死寂的慘白色,但又幾乎接近透明,凝幹的筋脈赤裸裸地顯現於其下,青、藍、黑、黃,什麼顏色都有,但就是沒有紅色——他周身的血被抽得一滴不剩。

寧永夜皺緊了眉頭,開始翻箱倒櫃,最終找到了拜克瑞的手提電腦,但那電腦已經損毀大半,寧永夜小心翼翼地拆開,從裏麵取出了一張完整的光盤,心中湧起一絲微弱的希望,但就像暴雨傾盆的黑夜中一瞬電光,眨眼間就被轟鳴的雷聲吞沒,他感到自己曾經經曆的悲劇陰影正伴隨著即將來臨的漫長黑夜囂張地重新靠近……

在葬禮上哭得死去活來的孟鶯感到異常疲憊,腦子裏充滿了槍響後生命消逝的血腥鏡頭,她本來就有些貧血,回到家裏沒來得及洗澡,就倒在床上昏睡過去。男友高斯坦恩憐愛地為孟鶯蓋好被,便起身走開了。

“啊——!”孟鶯再度受到恐怖回憶凝結成的夢魘殘酷的打擊,一下子驚醒過來,眼前已經是一片漆黑,深夜了。

模糊迷離之際,孟鶯似乎聽到浴室有什麼輕微的響動,仿佛某種貼地而行的昆蟲剛毛引起的摩擦被誇張化了。孟鶯神經脆弱敏感,動輒胡思亂想,對黑夜有著特殊的恐懼感,這種情況任何人都經曆過:深夜睡得正酣時,總好像黑暗深處存在著一個獨立的地下世界,那裏有成千上萬的畸形生命在沙沙地蠕動,更有邪惡的目光在暗中窺視。大多數人在清醒後都會把它當作噩夢或者錯覺,甚至習以為常。如果換成從前,孟鶯一定會蒙上被,不敢去一探究竟,然而她經曆了這樣大的變故,隻要略微醒覺,情緒就會變得激動憤慨,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正穿上拖鞋要去開門時,門把手赫然發出古怪的輕響,緊接著緩緩地轉動起來。假如她正在熟睡的話根本就察覺不到,這格外詭異的一幕令她難以抑製狂烈的心跳,呼吸快要停滯了。她輕輕地摸過去,打開了燈,然後鼓足勇氣,一把拉開了門,定睛一看,門外並沒有什麼驚世駭俗的怪物或者披頭散發的猛鬼,隻有客廳的掛鍾在冰冷地報時。

已經是午夜一點鍾了,孟鶯捂著腦袋,回憶起前幾天殘酷的場麵,喪父之痛重新襲上心頭,就在這時,洗手間裏的浴室發出了與剛才相同的沙沙聲,孟鶯震驚不已,連忙摸出一根男友購買的棒球棒,順手打開大廳吊燈的開關,貓著腰亦步亦趨地逼近洗手間。

當她正要伸手去拉門把手時,臥室和大廳的燈全都滅了!停電?決不是!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外對麵的幾排居民樓仍然有一兩處熬夜的燈光。孟鶯想到這裏便毫不猶豫地一腳蹬開浴室大門,向裏麵狠狠地揮動了幾下球棒。

她感到自己的力氣都用在空氣中了,沒打到任何東西,可球棒不知怎的,陡然間加重了好幾倍,她尖叫一聲,扔掉球棒,跑到茶幾上摸到手電筒,向這邊照來,光線投在了一個毫無表情,如同冰雕泥塑般棱角分明的麵孔上。

“寧永夜?你……”驚惶之後便是滿腔的憤恨,孟鶯失態地大吼道:“你來幹什麼?你也要把我殺了是嗎?你殺吧!沒有爸爸,我也不想活了!殺呀!”

寧永夜一把推開她打來的耳光,和氣地說:“你的心情我理解。我是來向你解釋一些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