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那大爺卻偏偏回來了,我正好和他打了個照麵。這陣子正好趕上海帶簾出庫的季節,隨著大量買家來看貨,沿海附近的工廠幾乎把所有的人手都用上了,甚至連廠長都要親自上陣,這大爺當然不例外,織了一整天簾子,累得夠嗆,看到屋子裏麵有個人,很是狐疑。我呢,幹脆打開電視,大模大樣地坐著看。大爺見我這樣,一時也拿不準我是什麼人,別是買家帶來的孩子,隨便訓斥很有可能令單位痛失一筆大買賣,到時候自己也許會被開除。我慢悠悠地站起身,胡說自己是水產研究所下屬單位的臨時工,問這裏是不是海帶出庫,要到附近的海上去掛苗,希望貴公司派幾個人手去幫忙。估計大爺沒見過我這麼不要臉的主兒,連吼帶罵叫我滾,說再見到我就把我拿到海上當苗掛。我臨走的時候為了顯得更真實,還說自己以前是這裏的臨時工呢,你老人家還是我的晚輩。大爺大怒,說再不滾就把我扔進海裏嚇唬龍王。我這一胡扯,就很難再讓他懷疑,其實沿海地區的工廠多半都大量雇用附近村子的童工,政府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誰料那大爺還真負責,忽然拿起電話來打:“嗯,對啊,小劉,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也應該是他們領導來啊,我們的上麵也該被通知到,怎麼會派個臨時工來?……嗨!誰說不是呢?啊對,我留意過了,今天中午沒客人來,夥房也沒給小餐廳單獨做好飯……什麼?你估計是外麵來偷東西的是不?那好,我得追他回來……那小子長什麼樣子我哪能形容得出,你回來看看監控錄像就行了。喂!”他衝我喊,“快給我站住!”
我害怕了,原來人家有監控器我居然沒注意,這下完蛋了!可這也不能怪我,你趙煉鋼在監獄呆了十年,外麵有什麼變化你也不知道,裝了監控器你也沒算到,你沒告訴我可不能說是我的責任。我聽到大爺的高喊,越跑越快,衝到209路站點坐上了車。
拿回槍後,我長了個心眼,把手槍留在身上,隻把獵槍帶了回去。這也是很冒險地賭一賭,要是趙煉鋼發現我陰他,決不會有苦難言,依照這家夥的性格,準會跳起來直接問我是不是把另一把槍才起來了。雖然有點危險,但我表哥是他多年的兄弟,應該也不會把我怎麼樣,大不了我死活說找不到另一把了。
誰知趙煉鋼竟然如獲至寶,滿意地拍拍我,然後當著我們的麵上了子彈,把剩下的子彈全部裝到風衣口袋裏。據此我也能看出,這兩把槍應該是趙躍進本人放的,趙煉鋼隻是從他大哥口中得知,並不知道具體有幾把槍。
溫啟泰則一臉抑鬱的表情,他屬於內向性格,別人不把他逼急了,他也不會輕易顯山露水。我相信趙躍進的天下應該是表哥幫忙打下來的,趙煉鋼隻不過是仗著血緣關係橫行的狂徒罷了。我建議趙煉鋼不要光在傳單上印這麼個圖案,很引人懷疑,最好有個幌子作掩飾。於是我打印了一份胡謅八扯的動漫設計簡介,外人要是偶然看見,不明白的還以為真是那麼回事兒呢,隻有行家才能看得出來。趙煉鋼一聽直誇這個方法好,稱讚我越來越接近他的智商了。於是我們把傳單偷偷摸摸地發出去。現在最重要的是盡快把貨脫手,遠離危險,我們分不分得到錢是次要的。
等我回來,又坐了兩個多鍾頭,溫啟泰一直皺著眉頭,抽出了兩煙灰缸的煙頭;趙煉鋼穩定情緒的方法是不停地吃,他把烤雞烤鴨都吃完後,又連吃了兩個雙層漢堡,才坐得住。終於,大約十一點多一點,溫啟泰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