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進入大堂,單知語一揚嫩如蓮藕般的雪白胳臂,誇張地喊道:“同誌們!大家快來看,是誰來啦?”
一片激動的驚呼,圍上來三十多個年輕時髦的男女。單知語很得意地摟著尹心水說:“我們‘十六中雙花’單飛這麼多年今天又重新組合了!嘿,心水,這裏有多少男同誌當年都暗戀過你呀!”
尹心水似乎有些不適應她的張狂,皺了皺眉,卻看到其中一個熟悉的高大男子大笑著說:“是呀,心水,我到現在還沒結婚,就巴望著你能點個頭呢。”
大夥兒一陣哄笑。單知語“啊哼”一聲咳嗽,又把劉言推向前,劉言沒料到她對一個剛認識的人居然這麼不客氣,隻聽她說:“可惜呀可惜!人家早就有男朋友了,盛飛你就別惦記了。看見沒?隆重介紹一下!”
劉言微笑著說:“我叫劉言,大家好。”
高個兒男子愣了一下,帶著傲氣伸手說:“幸會幸會,小弟盛飛,在華宣路上開了間小小的零食店,這是我的名片,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劉言暗想,這人怎麼跟日本鬼子似的,還多關照,我又不愛吃零食。單知語說:“盛飛前些日子還上過省報的生活版呢。他那零食店可是煙州獨一無二的特色店,專做各類零食,包裝很精美,一年下來十萬八萬的純利潤沒問題。”
盛飛“謙遜”地說:“小意思小意思,十萬八萬呢雖然不止,但比起單大小姐的父親,那就是螞蟻比大象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緊接著話鋒一轉:“嘿嘿,對了,劉兄弟在哪兒工作?”
劉言毫不隱瞞地說:“永興漁業。”
盛飛發出一聲軟綿綿的“哦”,其實他們誰都不知道這個企業,畢竟像這樣固定資產幾千萬的小廠子,在煙州市沿海以及周邊各島嶼的養殖地帶沒有百八十個也差不多。
“那劉兄在廠內擔任什麼職務?”
“車間工人,剛轉正。”劉言不卑不亢地說。盛飛聽了愈發輕蔑,隻是覺得氣氛不對,仿佛對方壓根就沒有任何羞於啟齒的意思。
尹心水在一旁臉上倒是掛不住了,忙補充說:“劉言也很努力的,是廠裏的技術骨幹,工會積極分子,勞動模範,每年都評先進的……”盡管這些稱謂很蒼白。
單知語也覺得鬧過了火,場麵尷尬,連忙打圓場說,大家也都餓了,先吃點點心。尹心水上樓去試伴娘裝,餘下的男女都圍著劉言問這問那,實際上他們隻是好奇,這樣一個窮小子,怎麼能把當年眾人心目中的冷美人追到手的。
通過他們的自我介紹,劉言得知這些人混得都很不錯,要麼學曆高薪水豐厚,要麼自己開公司賺錢,要麼通過關係進入油水單位。盡管各有不同,可總有一點無一例外:就是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個不同尋常的父親或者嶽父作為背景靠山。劉言不由悵然,他知道高中的班級每班頂少得六七十人,今天隻來了三十多個,可見那些家境相對貧困以及混得差的同學都沒來。不過他隨後也很坦然地接受,世上哪個同學聚會不都是這樣?不論當年在學校念書的時候關係如何,將來的前途會將友誼和愛情來一次大洗牌,原本沒有什麼交往的同學因為同在一個層次而開始重新交際,當年親密無間的朋友則因為不在同一層次而老死不相往來,形同陌路。要不是尹心水那麼要強,拚命考上公務員,按照她的農村家境,也不可能和這些“成功人士”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