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知道我會去接你!”
“你做什麼要跳下來!”
她從未想過要活著回去,就像是當她知道這個孩子說不定會讓她死去的時候。
她早就已經下了決心。
隻是有些話,一定要對他講。
陸燼璃忙放緩了呼吸貼在她的唇邊。
嘈雜的呼喊聲中,他聽見她極細的低語。
“若是重來一次,你會從一開始就喜歡我嗎?”
陸燼璃渾身一震,緊緊的摟住了她的身子:
“我會,我會……”
薄初辭開心的扯了扯嘴角,讓巧言善辯的陸國師吃鱉,她覺得很歡喜。
於是,她說:“可是我不會了。”
陸燼璃渾身繃得僵直,抬頭看著她。
看著她眸中的光,一點點的黯淡下去,身子越來越冷。
她正在一點一點的離開他。
陸燼璃把她抱起來,不管她要說什麼:
“太醫離這不遠,我這就帶你去,你給我撐住!”
他被他放到馬上,雙眼發黑,愈發支撐不住,伸手輕輕地覆在了他的胳膊上。
分明是穿著鎧甲,陸燼璃卻立刻感應到了。
他勉力的低下頭,麵對她愈發灰暗下去的臉色。
他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挖空自己的身子。
她的話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伴著她最後的笑:
“就此別過了,陸燼璃。”
直到那纖纖玉手無力的垂落在自己的身邊。
他悲痛的張了張嘴,豆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滑下,嘶吼著喚:
“阿初!”
熠國五十六年,餘國太子蓄意謀反,鏤蘇娘娘僅憑自己一人之力,將暗璽交給國師,又戳破了他們的陰謀,帶著一身傲骨從城牆下墜落,香消玉殞。
那一日,活下來的士兵回憶起仍是心有餘悸。
血流成河,斷臂斷指,如同石子一般稀鬆常見。凡是陸國師所經之路必定哀嚎四起,半個俘虜不留,全部以殘忍的手段將其殺害。
不日之後,陸國師登基,改國號為陸,自己卻改姓為薄。
有人總想問一問皇帝為什麼。
“為什麼?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渾身頂了石膏板子,躺在床榻上的薄初辭,呼吸都扯著疼痛。
蕭兮震驚得見她一副怒色,又怕她在把自己的某處摔骨折了。
“為什麼我沒死!”
薄初辭氣得想摔東西,奈何動彈不了,隻能磨牙。
她本來一心以為自己總算是擺脫了這命,卻未曾想,自己一睜開眼睛,就是陸燼璃那胡子拉碴的臉。
以及自己斷了兩根肋骨,還有右臂還有左腳。
當然,孩子也不在了。
她一心求死,為何還不死?
“死了就是解脫了嗎?聽說未到陽壽的人死了之後會變成孤魂野鬼在人間流蕩到陽壽盡。”
有人推門而至,明黃的衣角被風吹得微微掀起。
薄初辭狠狠的朝他瞪了過去。
陸燼璃!
這家夥當上皇帝,並未有半點意氣風發之態,反而很是憔悴,他拿過瑟樂手中的藥碗,喝了一口,溫度正好,然後一股腦的仰頭而盡,鼓著嘴就朝她湊了過來。
薄初辭抵抗極了,奈何渾身不能動:
“你不許碰老子!唔!”
結果就被人死死地堵住唇,苦藥味一股腦的全都鑽了進來。
她氣急,咬住了那喂藥還要作祟的蛇。
鐵鏽味參雜著中藥混合在口中,陸燼璃痛得皺起眉頭,卻不推開她。
薄初辭咬著咬著,見他不抵抗了,又覺得無趣。
蕭兮最懂她,兩個人分離之後,連忙給她擦了擦嘴。
“陸燼璃你說,你為什麼把我救回來?你就不能讓我安安靜靜的死了嗎!”
蕭兮聞言心裏一顫,想起當時看見奄奄一息的薄初辭,現在都還覺得心痛,而更讓她難以忘懷的是當時皇上的臉色。
陸燼璃抱著她,渾身浴血,仿佛瘋魔似的,死死地抱著她,連太醫搭脈的時候,他都要將她摟著。
這輩子都不要再鬆手了。
而現如今,陸燼璃麵不改色的擦了擦嘴,往他的口中放了一塊蜜餞:“不能。”
薄初辭氣鼓鼓的把蜜餞在自己的嘴裏過了一個圈,把苦味去了去:“你可不要忘了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仇!”
“我沒忘。”陸燼璃低眉望著她:“等你好了,再來找我報仇。”
薄初辭冷笑:“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陸燼璃也笑:“我就等著你殺我呢。”
她哽住,隻見陸燼璃起身走向門口:
“陸燼璃你混蛋!”
帝王的腳步頓住,回首朝她望來。
而後略微偏過頭,帶著些許的不認同:
“皇後娘娘記錯了,你的夫君現在不叫陸燼璃,是薄燼璃。”
“……”她被這個姓氏惡心到了。
見她一臉荒謬之色,陸燼璃心情甚好的扯了扯嘴角:
“皇後娘娘可要快點好起來,我就等著你拿著菜刀把我追的滿宮砍呢。”
薄初辭立即回神,漲紅了臉:“你才是皇後,你管誰叫皇後!誰允許你跟我一個姓!”
他無視了身後人的聒噪,走到了隔壁的房間。
重新埋進了一堆公文裏,而薄初辭的咒罵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旁邊傳來,讓他的嘴角忍不住的擴大再擴大。
恍若人生如初見,她笑著問自己:
如果他喜歡上自己了,應當如何。
他當時怎麼回答的呢?
——那我便冠上你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