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故事(2 / 2)

我一窒,心中騰起的無名火,驟息。盯了他兩秒也懶得再與他理論,甩甩手走人。

走人自然不是離開迷蝶穀,從內心深處,我還是有著抗拒,總想著能拖一時是一時吧。做著很沒出息的鴕鳥,我在那棵幾乎占據大半個山穀的老樹精旁邊隨手一揮,一間簡單的小茅屋就這樣憑空出現,接著走了進去,然後響起一聲“砰——”門關上,將外界以及老樹精一臉的擔憂隔絕。

沒過多久,我瞪著眼躺在床上數綿羊,也就數了三百來隻,門被從外叩響。

“兮兮,我知道你沒睡。”

門外是老村精,就算不用看,我也可以想像出他一臉擔憂的神情。心中一暖,門自動開了。老樹精走了進來,他沉默地坐在一旁,一直沒開口。

時間一點點流逝,直到無數顆星辰爬上夜空,一閃一閃地,發出靜謐安祥的光,那光輕輕柔柔地從窗外落下,散了一地,如碎銀般,閃著銀輝。望著如此的夜色,身旁是一聲不吭陪伴的老友,心也很容易的安定下來。

我歎了口氣,道:“你說得沒錯。”隻是嘴硬,不願將“避難”如此丟臉的兩個字說出來罷了。

老樹精也不意外,“兮兮,我想跟你講個故事。”

我眨了眨眼,雖然覺得他來我房間坐了這半天不可能隻是閑得無聊,隻想與我分享一個故事,表現他的口才這麼簡單,我沒有拒絕,“好聽嗎?”

老樹精歎息道:“或許好聽,也或許不好聽。”

“那到底是好聽還是不好聽?”

老樹精再次歎了口氣,他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望著天上被星光遮掩而暗淡無光的月牙,絮絮道:“這要看聽故事人的心境了。”

我沒吭聲。

老樹精頓了一會兒,緩緩地將故事講了起來。他講得很輕柔,就像潺潺的流水,雋永而又寧靜,又有著莫名的哀傷。

“大約六百多年前,有一個美麗的山穀,山穀中有一棵千年的老銀杏,那老銀杏活了千把年,心想著,就算哪天枯萎了也就枯萎了,沒人會知道在那美麗的山穀中,曾經有著那樣的一棵千年老銀杏。”

原來是在說他自己的故事,我暗暗的翻了白眼,沒過多久就開始打哈欠。

老樹精還在講著。

“直到後來,不知從哪飄來了一縷很虛弱的魂魄……”

我打到一半的哈欠頓時頓住,想要沉睡的耳朵下意識地支了起來。

“那魂魄很虛弱,弱得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跑,可是,帶她來的那位天神卻還是像守護珍寶一樣地將她守護著,他日夜不離,一守就守了三百年,我便靜靜地看了三百年。”

我的心揪了起來,原來,他是一位天神。

老樹精掉頭回來,呲牙一笑,“你一定想知道他是誰吧?”

“你肯告訴我?”以前可是威逼利誘了不下千次,老樹精可是寧死不屈的不肯吐漏隻言片語的,就算我旁敲側擊,也依然無果,今天怎麼就轉了性了?我不由得狐疑起來。

老樹精笑了笑,他又轉了頭去,將目光投向遠方無盡的夜空,“他曾對我下了咒語,所以,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沒辦法告訴你。”

我很失望,又不死心:“如果破咒會怎樣?”

老樹精再次衝我眨了眨眼,接著又沉默地將目光投向黑暗,他搖頭道:“不知道,我沒試過。”

我抓了抓頭皮,“那故事還講嗎?”

老樹精輕輕一笑,聲音如潺潺流水,繼續不急不徐地講了開來,“後來,那位天神因為有事不得不離開,他在臨走時使用自身神力將我點化,也是從那時起,我終於坐化成了人形,他便將守護你的責任交給了我,可是我初化人形,法力低微,還不能離開這個山穀,眼看你魂魄雖然經過那位天神三百年的淨化和修複,但是,又受到人界天然濁氣的侵襲,那時你的魂魄之力已經越來越虛弱,我沒辦法幫你,真的,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如果那位天神再不出現,你很可能就會被濁氣同化,化身魔物,我隻得破釜沉舟,激你走出山穀。”

想起往事,老樹精不自禁的輕顫,生出無盡的後怕來。

“那時,那位天神將整個山穀封在結界中,不讓天庭諸人發現,可是,讓你出去,很可能會給你招來禍端,自從你離開後,我就一直的祈求,祈求你夠機靈可以躲過天庭的天眼,也祈求你走出結界引起的波動能讓那位天神知曉,他能夠及時的找到你,及時的幫你渡過難關。”

“你說得那位天神是淵亭。”我心中陣陣隱隱的鈍痛。幾乎已經可以確定,老樹精口口聲聲的天神就是淵亭,是他,一定是他,想起相遇後他將我鎖在項墜裏,以及那些滋養我魂魄的仙元白霧,以及……別無選擇地,他將我煉化為魑魅……所有的一切,就如散落的珠子,終於找到了一根線,可以連串起來。

隻是我的心為何還會如此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