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笑,好像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讓我的眼角也笑出了淚花,看得他頻頻皺眉,可歎的是,他居然沒有出聲打斷我。我一直笑了許久,就如被誰突然點了笑穴,笑著笑著,我的笑聲中透出了一絲絲幾不可見的瘋狂。
雖然,內心深處,我並不認為這是值得一樂的事。
然而,此刻我就是想在他麵前笑上一笑,來表達我的抗議,以及他的不可理喻。
揉去眼角的淚花,我挑眉道:“那我敢問一下,咱們天庭的這位高高在上的戰神大人,你說,在我四麵楚歌,天庭追捕的時刻,我還能躲到哪裏?哪裏還願意給我一個容身之處?”
他沉默了許久,道:“……我可以送你回去。”
“回去?”我不懂,然而,或許是對於他的熟悉,僅是一個轉念,我便明白過來。他口中的回去,自然不是讓我回天庭,因為那裏已經容不下我,當然更不可能是魔界,那是他打心底裏反對的,他口中的回去,隻能是一種解釋,要我回到我原來的世界,那個眾多平行世界中的人類小世界。
一切將重歸原點。
我沉默了。
那裏雖然沒有什麼好留戀的,可是畢竟是我所熟知的世界。就算在這個神仙的世界生活了幾千年,然而,在靈魂深處根深蒂固的觀念還是色彩鮮明的恍如昨日,讓人難以磨滅。
我久久的不回答,於他來說,或許是心動的沉默。
他目不轉睛的望著我,眸色再次一深。
須臾,他轉身走了出去。
這一次,他的背影望去,淡然的,仿佛馬上就會消失一般。
我知道那是我的錯覺,因為他是神話,是那個支撐天庭一切的神話,就算到了海枯石爛,天地毀滅的那一天,我想,如果有誰還能屹立不倒的話,除了與天同壽的玉帝王母,就隻能是他這位天庭神話,戰神淵亭了。
我的意念也僅是動搖了那麼一下,就又開始糾結於回去與不回去之間的掙紮。
一麵是對熟知世界的向往與懷念,一麵是蒼桀與吾辛的看重與情意,取與舍從來都是一個費盡思量,卻終難兩全的問題。
我的糾結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當午夜子時,淵亭再次闖入這個被封印起來的院子裏,他的身影有些狼狽,隨後跟來的還有一條人影。
那人蒼顏蒼發,麵容冷俊,皎潔的月色映在上麵,就如縛了層冰霜。
他陰寒如虎狼的利目落在淵亭身上,就算在打鬥中一刻也不曾稍離。仿佛淵亭就是他看中的獵物,任他插翅也難飛。
打鬥聲驚醒了我,我小心的貓著腰,趴在窗邊默默地淚視著院中身影乍分乍合的兩條身影上,眼珠子開始靈活的轉動起來。一掃先前的呆滯與冷漠。
蒼桀的目光似無意的掃來。
僅是一個接觸,從他眸子中流露出來的暖意,前一刻還陷入天人交戰中的我,在下一刻做出了決定。院中的兩人各擊一掌身影一東一西分了開來。
那一擊中產生的破壞力,毫無意外地波及到了我所在的房子上。一座好端端的房子,雖然不怎麼結實華麗,至少我也待了那麼些天,多少有些感情了,下一秒就在我的麵前,化為了粉齏。
一刹那,淵亭是懊惱的,是氣極敗壞的。他不顧正於蒼桀鬥得正酣,就這樣在後者麵前不怕死地將後背空門露了出來。他想也不想地衝向就要倒塌的房子。
蒼桀目光閃了閃,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就這樣,放過了平生死敵。
“你怎麼……”
他還沒跑到,身子就刹了住,雙腳如被釘在了地上。
我揮了揮撲頭蓋臉的漫天灰塵,又嗆咳了幾聲,終於等到塵埃落定。就看到了淵亭如根木頭一般的立在我的麵前。
“傻了嗎?”
淵亭沒動。
我笑了笑,衝著身後不遠處的蒼桀揮了揮手,“是來救我的嗎?”
蒼桀回以一笑。
淵亭卻是麵色如死,灰敗得如喪考妣。
“難得你不渴望回去嗎?”他道。
“我當然渴望回去,你不是看過我的夢嗎?那是我心底最深的執念。”想起他如個跳梁小醜利用我心底最深的渴望,我就不禁覺得好笑。他大概想要我永遠沉溺,永遠不要醒來吧。
可惜,他終是看不破我隱藏最深的掙紮,所以才留下那麼多的破綻吧。
“你永遠也不懂,我最最最……最希望的是什麼。”我一臉惋惜地道。
“什麼?”
我咬牙笑:“以牙還牙!”
他愣,下一秒,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死死地盯著我,可那震驚也隻是持續了一瞬間,他的目光就轉成了死灰,他自嘲地笑道:“你應該知道,殺我並不容易。”
我眨了眨眼,慢慢的將劍從他的腹部抽了出來。
隨之的是他的鮮血,灑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