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角微啟,笑道:“傻孩子,我為什麼要打你罵你?”
“可是,明明真人交待過,要我好好照顧姑娘的,我卻讓姑娘險些,險些喪了命,若不是李師兄,呃,不,李師兄不讓我這樣叫他,可是他明明就是師兄……”
說著他又懊惱糾結起來。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呢?”
“他?”朱小峰一臉疑惑,驀地雙眼一亮,道:“李師兄他啊,他……嗯,前些天我被他帶來照顧姑娘,便很少見到他,不過,他每日總會來一趟,送些藥材過來。”
我點了點頭。望了望窗外,又道:“多久了?”
朱小峰一臉霧水。
“我睡了多久了?”
撓了撓頭,朱小峰道:“我是兩個月之前被帶過來的,可是,之前已經在大牢裏待了三個月。”他算著時日,道,“嗯,五個月了,不對,馬上就六個月,”說著,他瞪大了一雙眼,咂舌道,“已經半年了呢!這麼快,我已下山快半年了!”
聽著他在一旁絮絮叨叨,我的心中卻是波瀾起伏。
半年了,半年後我才醒了來。
想必為了救我,李惜年費盡了心力吧。或許他將我交給無燁才是對他最好的選擇,他卻選擇將我留在此地療傷。
我又不免怔忡。
果真如朱小峰所言,李惜年每日都會來上一趟。
他來時,我正在小睡。
聽到他的腳步聲,甫一睜開眼,又立刻閉上。
我不知為何自己竟有了近鄉情怯之感。
門外,李惜年停下腳步,他的聲音響起:“今日如何?”
朱小峰立馬接上:“已經醒了,兮兮姑娘已經醒了。”
一片寂靜,許久才再次響起李惜年的聲音:“她……現在……”
“姑娘正在休息。”朱小峰答道。
默然片刻之後,房門被輕輕推了開來。
吱呀之聲很是輕微,顯見推門之人十分小心。
輕緩的腳步聲自門口,走到我的床邊,床上輕陷,他坐在了我的身旁。
感覺到他注視的目光,我沒敢動彈。
良久,他才輕歎一聲,卻是什麼也沒說地走了出去。
房門被再次掩起,我霍然睜開了雙眼。
許久,許久之後,房門被再次推開。
再進來的便是朱小峰了。
他捧著冒著熱氣的湯藥,一臉小心地走了進來。見我睜著眼,驀地一怔,道:“姑娘……你醒了?”
緩緩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恢複了往日神光。
我道:“他來過?”
朱小峰這次沒再遲疑,張口答道:“嗯,李師兄來過了,他放下藥便走了,不過,他說,”小心地望了我一眼,見我一臉平靜,他才續道,“李師兄說,姑娘即已醒來,可通知無燁真人,讓真人來接姑娘了。”
“他是如此說得?”
朱小峰憨憨地點了點頭。
“是嗎?”半晌,我失聲輕笑,“是該離開了。”
朱小峰聞言,一張臉立刻掛滿笑容,“可不是,是該離開了,叨擾了這麼久,李師兄為了救姑娘,四海八荒,不知跑了多少地方,尋了多少奇珍異草,嗯,前段時間,還滿身是血地跑了回來,不顧傷勢,隻顧著交待我如何熬製,催發藥性……”
我的心猛地一顫。
他……為了我如此費盡心力嗎?明明意料到的,然而,從朱小峰口中聽到的,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兮兮姑娘……兮兮姑娘……”耳旁響起朱小峰的輕喚聲,我卻充耳不聞,滿腦子隻浮現出李惜年為了給我尋藥,踏遍四海八荒每一寸土地,落得滿身是傷。
而待我醒來後,第一件事竟是要我離開。
為何要如此?
如此想著,一時之間我也忘記了自己是重傷初愈,豁然起身,想要一問究竟,豈料,我身體太弱,這一起又太猛,人一站起,兩眼頓時一黑。
有什麼東西被我撞灑了去,哐當一聲,碎裂的聲音響起,隨之濃鬱的藥味彌漫開來。
朱小峰心痛地喚道:“龍蛟哎,那可是龍蛟哎……”
我天眩地轉,身體晃了幾下便軟了下去。朱小峰方彎下腰,想要撿起殘留的藥湯,冷不丁下瞧我就要倒向地麵,隻得慌忙將我接住。
他惶急地喚道:“兮兮姑娘,兮兮姑娘,你怎麼了,怎麼了……”
奮力定了定神,失焦地眼神終於清亮了些,“讓開……讓開……”我固執地斥道,同時手腳齊用,想要掙脫他的手臂。
“可是,姑娘你還要靜養,你要去哪裏?不要嚇我好嗎?”朱小峰急得已經快要哭了。
“讓我來吧。”忽然一個聲音響起,我頓時停止了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