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碎銀已不能稱為碎銀,根本就是一塊碎屑。朱小峰看了一眼,伸手撿起遞到我的麵前。我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將錢袋往桌上一摞,道:“沒了便不用唄。”
說著,我站起了身道:“好歹你們也是青城仙派教出的弟子,也不能總讓別人養著,這樣吧,你們到各州府衙瞧瞧去,說不定會有一些賺錢的活計,每人,嗯,兩人一組,限你們十日內賺夠五十兩便算任務完成。”
眾弟子早已驚得一身酒氣散了個幹淨,此時,聽到我發布的任務,一個個瞪大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的命令他們自然是要聽得。
最後分好了組,剩下朱小峰一人,於是他順理成章地與我一組。約定好相互聯係的方式,眾人便作了鳥獸散。最後剩下朱上峰孤零零地站在一邊手足無措。
我笑道:“小峰啊,你可有賺錢良策?”
這可把朱小峰問住了。到了仙山就是練功提升功力,何曾為金錢操過心?就算拜師之前,也一直是家中供養著,隻勤四體不分五穀的,要他說出個所以然,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抓耳撓腮了半晌,朱小峰如實地搖了搖頭道:“一切聽姑娘安排。”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出了客棧,走在街道上。朱小峰自覺做了我的小跟班,背上負著我的包袱,在身後亦步亦趨。其實,我根本沒打算去賺那勞什子銀兩,漫不經心地走著,隨心所欲。
如此走走停停,時日將晚,我們也走到了一座孤峰山頭。
朱小峰那小子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尋到了一處沒落的寺廟借宿,吃了齋飯朱小峰才算活了過來,早早地他便睡下了。
走了一天,這孩子定是受不住了。
輕輕地歎了口氣,我坐在一株梧桐樹下,隨手扯落近旁的一片竹葉,放在唇邊便幽幽的吹了起來。竹聲尖脆,本是想吹一曲傷感的小調,卻被我吹出了百鳥朝鳳的熱鬧。
月色寂靜,悄然灑落,明如銀輝。
忽有所覺,我驀地頓住,轉頭望向月影重重的幽深處,道:“閣下何人,可否現身一見?!”隻聽破空聲遠去,待我追去已然沒了人蹤。
擰眉尋思一時,倏地讓我驚出一身冷汗,慌忙折身返回,一把推開朱小峰的房門。被聲響驚醒,朱小峰警覺地從床上跳起,道:“何人?!”
房中太黑,他瞧不見我,我卻是能瞧得見他。
見他無恙,我心懷寬慰,道:“是我,驚醒你了,抱歉,你繼續睡吧。”
朱小峰連走幾步,跑到我的麵前,一臉憂色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虛驚一場,你好好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呢!”
默了默,朱小峰卻道:“兮兮姑娘,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我一愣,不由怔住。問我去哪裏,這可把我問住了,我純是信步而走,哪有什麼目的地?我敷衍道:“好了,天晚了,你早些歇息吧,明日事明日再說。”
朱小峰卻不依不饒,道:“兮兮姑娘,你就別賣關子了,今日走了一日,也不見你要去哪裏,兮兮姑娘,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就告訴我吧!”
我默然。
朱小峰又道:“兮兮姑娘……你……你該不會是隨便走得吧?”
我又怔住。這小子真是……!
重重拍著他的肩膀,直讓這小子痛得呲牙咧踴,倒抽冷氣,我才磨牙道:“哪有,別瞎猜,我們這是去……去凡人的天子腳下。”
“天子腳下?”朱小峰傻傻地重複。
“當然,”我笑道,“想賺錢自然得去人多的地方,聽說那裏最是繁華,人也特有錢,咱們就去那裏。”
“可是那裏很遠的,我們這一路走去,要走到何時?”
我撇了撇嘴,這小子定是怕我胡鄒,看來今日還真讓他吃了不少苦頭,是怕了呢!我不滿地哼道:“哪有那麼多的問題!曆練曆練,所謂曆練自然是鍛煉我們的體魄毅力,就走了這麼點路,怎麼你就覺得苦了?”
朱小峰怔住,見我說得嚴肅,也不敢再較真了,連忙擺手道:“弟子知錯,弟子知錯,一切聽姑娘安排,聽姑娘的,我這就去休息,去休息了……”說著,逃也似地躥到床上,如隻兔子一般鑽了進去。
我輕哼了一聲,轉身出房,輕輕地為他掩上房門。
因有那不知來曆之人的窺伺,是夜我不敢大意,坐在朱小峰的屋頂上,直到月落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