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並不難猜。
然而,此時又為何要來假惺惺?
還是說,他怕即是保全了李惜年,李惜年也會怨怪於他?
嗬,怎麼會呢?
李惜年待我……我已不願再去猜度,每次都會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我已經怕了。現在,我隻做我想做的,已不在乎他會如何想了。
他大概已經後悔了吧,後悔那日一時衝動為我遮掩。
隻是那孩子倔得很,牛脾氣上來,現在騎虎難下吧。
“不會的,看得出,惜年對你十分尊敬,你對他的傳道解惑之恩,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放了我吧,讓我去,隻有我去,冷瀟才會滿意,不是麼?”不自覺的,我的語氣已顯得低落,不複方才的怨氣衝天。
透著幾許自怨自艾的味道。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去,隻是為了讓冷瀟出氣。
李惜年還得喚冷瀟一聲師尊,他還要在這青城仙派容身,他還要在這仙派之中博得一片天地。我,隻是他前進道路中的絆腳石而已。
即是絆腳石,一腳踢開就好了。
我也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沉默著,無燁輕聲嗟歎。
他轉到我的麵前,將我望著。他的眸子清澈,直將我盯了許久,久得讓我奇怪。忽而,他又道:“方才,幕犀先一步打到了我的寢殿……”
原來,幕犀已和他打了一架。
可是,瞧他現下神清氣爽的模樣,吃虧地鐵定是幕犀了。
其實,也早該猜到了。
幕犀今非昔比,法力大不如從前。就算是全盛時期,恐怕也不是無燁的對手。
無燁並未對幕犀表現出一絲絲的輕蔑,相反地,還有些慎重。他默了默,又道:“他告訴了我一些事。”
我眨了眨眼。不明白,他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無燁也未多作解釋,他隻是將我望著,仿佛要望向我的靈魂深處。隔了一時,隻聽他幽聲歎道:“你應該知道婉靈的事。”
我沒來由的心中一驚。難道……他知道些什麼?
無燁這時卻轉過了身,望向飄渺煙雲中的仙閣,輕聲道:“婉靈是我的師妹……”
還是未婚妻來著。
我不自覺地眨了眨眼,悄悄吞了吞口水。發現,此時喉嚨幹得難過。盡管,我可以確信他不會知道我身體的秘密,換句話說,他不可能知道木婉靈已融為我的血肉。可是,我還是沒來由的心虛起來。
出了回神,無燁回頭再次將我望著,他道:“你走吧……走得遠遠的,我會想辦法救下惜年那孩子,隻不過,你不要再回來了。”
我不明白他為何要對著我這個外人說“回來”。不過,他的意思我還是聽懂了的。
是啊,走得遠遠地,再不出現在李惜年麵前,從此真真正正地成為陌路人,天崖海角,老死不相見。他再不會因我苦惱,他的同門,師尊,也再不會拿此事為難於他。
輕聲笑了笑,有些落寞地點了點頭,我道:“你……一定要……”
“無燁師兄!”陡然地一聲大喝,驚得我將後麵的話生生的咽了回去。也怪方才我們各因心事浸擾亂了心神,誰也沒注意,冷瀟不知何時已趕了來。
在他身後簇擁著數人,有幾個便是方才在那三道仙門前見過一麵的。想必就是他們通地風報地信。若不然,冷瀟正在一眾弟子麵前大顯神威,又怎會突兀地出現在這裏?
來者看來不善!
還未走近,冷瀟就冷著一張臉,沉喝道:“聽說,這妖孽是無燁師兄招來的?”
一來就跟無燁針鋒相對。
無燁眉一挑,也不顯氣弱,朗聲應道:“不錯。”
冷瀟狐疑地盯了我一眼,又轉向無燁陰陽怪氣地道:“也好,也好,想不到無燁師兄快人一步,先擒下了這妖孽,甚好甚好,處決儀式正要進行,有了這妖孽,當真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嗬,隻不過……”他語氣驀地一轉,不無置疑地又道,“師兄久不理門派之事,這路也忘記怎麼走了麼?”
無燁眉峰微蹙,卻緘默不言。
冷瀟一聲冷嗤,語有深意地,帶有警告意味地道:“無燁師兄向來仁厚,看來是不忍這妖孽命喪黃泉嘍?”
無燁依然閉口不言。
冷瀟繼續諷道:“師兄不說話,看來是我當真誤會了,這妖孽闖我仙派,殺傷無數,罪大惡極,師兄將她定下,看來也是存著將她正法的意思吧?”
無燁蹙了蹙眉,張口正要說些什麼,冷瀟先一步搶道:“我門下弟子數人死於這妖孽手下,此時屍骨未寒,我這作師尊地自然得為他們討回公道。”說著,他向身後一聲冷嗬,“還不將此妖拿下,與李惜年那混帳一同正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