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年一愣,脖子一縮,小小聲的回道:“……嗯。”
我一臉不悅的甩開他的小手,用教訓的口吻道:“難道你不知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麼?還有,背後不可枉論人言,你也忘了?還是說,你覺得自己長大了,可以不聽大人的話了?”
“我……我沒……”李惜年一臉委屈,弱弱的為自己作著無力的辯解。
我卻繼續沉著臉,責道:“還要狡辯?”
“我……”李惜年委委屈屈,終是不敢再頂撞一句。
“可知錯?”
李惜年低著頭,半天才嘟囔道:“知錯了。”
“即然知錯,錯就要罰,罰你抄寫《道德聖言》一百遍!”
“啊?!……”小家夥豁然抬頭,一臉無助控訴的望向我。
道德聖言那本書,少說也有數萬字,罰抄百遍,不抄個十天半月肯定是抄不完的。
我隻當沒看見,狠下心道:“有意見?看來你當真不準備再聽我的話了。”
“不,不”李惜年連忙擺手,懊惱地道,“我聽,我當然聽兮兮的話了,我這就去領罰,去領罰。”說完,小家夥就一路小跑著跑了開去。
望著李惜年的背影,我歎了口氣。心裏小聲的責怪著自己,可是,若不清楚的告訴他對錯,到了將來時,隨意聽人壁角招來殺身之禍就為時晚矣。盡管,他是因為擔心我才如此做為,可是,對便是對,錯便是錯。其實,我不願承認,自己之所以發火,完全是因為心裏還是有著小小的不踏實。
他說,他全都聽到了,也就是說,他已明白我是妖這個事實!
我是妖,與他非同類。並且,妖物作祟,為禍人間不止百年,小家夥是我一手養大,他又將如何看待於我?與其說是為了教他對錯,不如是說,我想試探一下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回到客房,望著李惜年乖巧的背影,毫無怨言的謄抄著那本厚厚的書籍,直到深夜,一豆青燈不息,叫他,他隻道:“一天多抄些,就可以早些抄完。”,然後繼續伏案疾書。
直到寶蟾西墜,他吹滅油燈,活動著僵硬的四肢,才走向他的床邊,隻是那輕手輕腳的動作生怕吵醒了我。
熬夜至深,小家夥沒一時就呼吸平穩地睡熟了過去。
晦暗的夜色中,我卻睜開了眼來,同樣輕手輕腳的起榻,生怕弄出聲響吵醒了他。
李惜年少年的身體本來就比一般的同歲孩童高大些,此時卻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委屈地蜷縮在床角。他眼角有隱隱的淚痕,抱在懷中的被角也濕了一片。
“……我知錯了,……不要不要我……”
“……嗚嗚……嗚嗚……”
睡夢中,陷入夢魘中的李惜年像條被遺棄的小狗,嗚嗚的哭泣起來。
我心頭一軟,脫去鞋襪,鑽了進去。將李惜年還不算厚實的小小身子輕輕地摟到懷裏,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就如以前無數次那樣。或許,當真安慰到了睡夢中的他,嗚咽地悲涼的李惜年,漸漸的止了啜泣。
不管將來如何,也不管他會如何看待自己,將來的某一天,或許我們會處在敵對的位置上,但此時,我卻無法放任他孤獨無助。
轉眼三天即過,我也想過離開,可是我終究是不甘心。如此困守八年,眼看有望甩下包袱,難道就要功虧一簣,再四處藏匿行蹤,惶惶度日?
然而,我之所以選擇留下觀望,最大的底氣,或許也是吳子莫的表白。
隻是,原來我還是太過膚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