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南水鄉少年郎(1 / 2)

[杭州·錢塘]

“走啦!今天一定要找到很大的菟絲子才行!”說話者是一個小孩,約莫十歲上下,一臉未脫的稚氣。也許是生活環境緣故吧,他較同齡人來說顯得不高,甚至有點矮,白淨麵皮。這裏是杭州郡錢塘縣的一片樹林中,孩子正對著林子揮手,似乎是在呼喚什麼。隻見他額頭微微冒汗,口中微喘,顯是剛從家跑到林邊。這孩子劍眉星目,俊秀中又透著三分狡黠,若假以時日,應該會是個招人喜歡的男子,此刻卻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林中傳來擦擦的聲響,似是有什麼小獸正在靠近。男孩並不害怕,反而迎了上去,隻見一隻大蟲子赫然出現。這蟲絕非等閑,其大小長約六尺,粗徑約莫一尺,便似一條較短較粗的水蚺,但細看外貌,卻是一條鬆毛蟲。毛蟲私下觀察,發現無人窺伺,於是親近的在男孩身旁挨挨擦擦,顯得極是親熱。

“鬆毛,旺財呢?”男孩居然在對毛蟲說話,毛蟲當然不會答話,隻是直起身子,將頭向男孩後方點了一點。男孩還未轉頭,隻感到背上一陣滑膩的感覺,好像水流進了衣服,但這水卻並不下墜,反而從背部一直到了頸部。“別鬧了旺財,快走,今天要幹大事呢!”

滋溜溜一陣聲音,滑膩感消失了,男孩的褲腳下竟流出一攤黃色的液體。“旺財,你這樣別人會以為我被鬆毛嚇尿了的。”男孩無奈的搖搖頭。液體在地上不住流動,居然凝聚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黃色的圓球。天曉得男孩怎麼會把這麼奇怪的東西叫做旺財。男孩俯下身子,居然一把把液體狀的圓球揪了起來,“我叫你鬧,看我不嗬你癢!”終究還是少年人心性,男孩與兩隻奇怪的寵物玩鬧了起來。忽然,男孩想到了自己的任務,正色道:“鬆毛旺財,你們倆得幫我找到最大的菟絲子,一定要治好媽媽咳嗽的毛病。”一人二獸忙活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他們認為最大的菟絲子,男孩別過兩隻異獸,揮手道:“明天見!”說罷抱著采來的菟絲子,衝向家中。

“媽媽!媽媽!我找到很大的菟絲子了!”男孩高興的把手中的菟絲子舉起,“這下你不會再咳嗽了吧?”站在灶邊的一個年輕婦人轉過了頭,看了一眼男孩,微微一笑:“回來啦!那就準備吃飯吧,謝謝你啦!無痕”這婦人看上去二十八九歲上下,皮膚透著的是江南女子的白膩,個子高挑,黛眉青絲,雙眼十分深邃,看上去倒像有心事,不施脂粉,卻也光彩照人。“媽,你看,這是最大的菟絲子了!”男孩跑到媽媽身邊,舉起手中的菟絲子。少婦慈愛的默默男孩的頭,接過了他手中的菟絲子放在櫃子裏,說:“無痕真好,媽媽很開心!”

原來這男孩名叫水無痕。

十年前,他的母親水欞來到錢塘的漁村,暈倒在了村口,被好心的村民救起。那時她已經懷著無痕,誰也不知道,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年輕女人是從哪來的。大家看她一臉風塵滄桑,渾不像是個二九芳華的女子,便多多接濟她些。水欞人本美極,兼又心地善良,雖是身懷六甲,卻仍不乏仰慕者,但她都一一拒絕。在分娩那天,產婆接下無痕後發現孩子身上的血跡清洗不幹淨,竟是本身的赤紅色。這世間哪有紅色的人呢?迷信的村民就把這母子倆當成災星,趕出了村外。水欞也不央求,第二天就抱著無痕來到村外的小溪畔,搭起了一座茅屋。就這麼一個嬌弱的女子,幹起活來居然比十個最幹練的男兒還要出色,短短一天就初具規格。村裏人更是當她有妖法,從此也不再與她往來,所以無痕長這麼大了,卻很少有孩子願意與他玩耍嬉鬧。有一天,無痕在溪邊洗手,看到溪水中倒映出一條巨大的毛蟲,嚇得拔腿就跑,可毛蟲隻一閃就攔住了他。就在無痕手足無措之際,毛蟲卻伏下身子,一頂就將無痕馱了起來。他少年人心性,從此便與毛蟲結下友誼。至於那個黃色的泡泡,是毛蟲的朋友,無痕一直想有一隻小狗,無奈村裏人都不願與他接觸,自然沒有狗,可是這泡泡活潑可愛,倒像是隻小狗,無痕就把黃色泡泡當成一條黃色小狗,起名“旺財”。水欞起初沒有發現,後來看見無痕與毛蟲玩鬧,一氣之下竟動手打了無痕。本來娘倆日子雖清苦,卻自得其樂,水欞卻為此事而動手,無痕自然不解。水欞告訴無痕,那些不是普通動物,都是些魔物,生氣起來厲害的能毀掉屋子。無痕賭氣的嘟起嘴:“它們才不會傷害我!沒有人陪我玩!它們陪我玩!它們是朋友!”水欞氣得險些發昏,咳嗽不止,無痕不忍母親難受,卻也不舍得朋友。水欞隻好將無痕鎖在家中不讓他與魔物見麵。過了兩天,無痕心情低落,卻看見窗外鬆毛和旺財在窗格外探頭,突然就活了過來一般充滿喜悅。水欞不忍心讓無痕難過,終究還是允許了他與魔物玩耍。在夜裏,她也曾多次流下清淚“這孩子,怎麼和……唉!”但在最後,看到魔物對無痕毫無惡意後,她也漸漸寬了心,偶爾還會給鬆毛和泡泡做一些簡單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