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你的眼睛」到底是誰?(2 / 2)

如此壯觀而悲涼的景象,某報首先起用了一個標題︰釘子戶。

「張焜紅死守斷水斷電樓、釘子戶對抗無良地產商」的新聞火速傳開,傳媒爭相採訪,然而發展商以安全理由,把所有記者和聲援的民眾都阻隔在圍板之外。隔著數百米的距離,記者無法與張焜紅接觸;張焜紅也是一個脾氣古怪的老人,即使他可以借助傳媒的力量增強他的反抗力量,但他卻隻躲在樓房之中,除了偶爾走近窗口,呆望眼下懷亭路一片頹垣敗瓦,就連一句話也沒有向在場人仕說過。

這個孤獨而堅毅的老人家,彷如一顆生鐫但仍然堅硬的釘子,穩如泰山地釘在恰似乾涸了的湖泊的地皮中央,同時也成了江鎮海的眼中釘。

江鎮海本己吩咐手下重施故技,無奈事情已經鬧大,傳媒和為被逼迫的居民抱不平的民眾日夜看著,那些暴力份子也不敢造次。

信中提到的,正是江鎮海逼迫懷亭路一帶居民的經過和不法手段。

跟先前一樣,信件來源、動機皆不明。

這次私家偵探為他提供了幾個可疑名單,江鎮海將之轉交給那些黑幫份子處理,可是經過他們施以毒打、威迫和恐嚇,都無法令他們供出有關匿名信的事。

一星期後,又有一封匿名信寄到江鎮海手上。這次則是責江鎮海為求找出發信人而不擇手段。

鑑於發信人知道江鎮海企圖以暴力手段揪出「真凶」,甚至列出一些他從私家偵探得到的名字,江鎮海於是連那私家偵探也不放過,另外找了一個價錢更貴,但信譽極佳、手段更辣的私家偵探協助,對先前的偵探們進行調查,可是最後仍一無所獲。

之後大概每隔一個月,他便會收到一兩封同一署名所寄來的信,起初信中隻提到他在商業上的非法勾當,然而漸漸卻加進了一些叫他感到人身安全受威脅的內容︰由他在公司裡見過的文件內容、午飯時吃過或吃剩的東西、身上私處的一顆痣,以致上廁所時排洩物的顏色,竟全都被信中人一語道破。

例如江鎮海在一個發展項目進行剪綵儀式時,戴著反光太陽眼鏡的他,臉向著台上右邊,卻一直斜視台上左邊一名嘉賓女藝人的身裁,對她放肆地以眼睛掃視她全身上下。

還有一次,信中提到他的司機有很多頭皮屑。江鎮海並沒有對這司機表示過甚麽不滿,隻是每天乘車時感到無聊,便會數著他肩膀上的頭皮屑。這個司機有頭皮屑並非甚麽秘密,然而天下間除了江鎮海自己以外,相信沒有人會知道他有這個無聊(而嘔心)的小習慣。

寄出匿名信的人竟然連這些都提到了,這顯然不是一般的私家偵探、跟蹤者甚至是間諜所能做到的事。因為這種細微得幾乎連自己也不察覺的事情,就算是全程被人貼身跟蹤也不可能知道,但這個人卻竟能巨細無遺地一一數算出來。

試想像︰有人對你最秘密的私隱一清二楚,就好像籠子裡的白老鼠般任人窺看,但你卻對這人的身份茫無頭緒,這是多恐怖的事!

到底,這個人是誰?

盯著信上莫名其妙的署名,江鎮海惟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的妻子冷凝清。

「不,不可能。」江鎮海自言自語,「有些事她該早就知道,有的卻絕不可能知道那麽多。而且,要是她沒理由要脅我。」

信中提到「眼睛」,不禁令江鎮海想起一件往事。

「我的眼睛……荒謬!」

江鎮海對於那一閃而過的念頭毫不在意。

如果他一開始便認真抓住這個念頭,結局肯定會改寫。

對於這類匿名信,一般人都會很自然地聯想到有人想要脅自己,而且目的主要都是錢。可是這幾個月來,寄信人隻是不斷道破一些叫他震驚的秘密,卻從來沒有要求半分錢。

這令江鎮海更感不安。

因為他一直認為,每個人做事總有目的,而那些目的都不外乎金錢、權力、物慾之類。對方所掌握的資料,足以要脅他無數次,可是那寄信人卻一直沒有這樣做。這種反常的做法,令他擔心對方在背後有更大的野心或陰謀。

到底對方想要甚麽?

這個問題江鎮海已問過無數次,他相信這次也不會想到答案。

加上近日,那個大型地產項目的招標在即,他正忙籌備,既然寄信人沒有進一步行動或要脅,他也省得多想。

因為這時出現了有可能阻礙他這次招標計劃的好事之徒出現,他必需先處理這個相對比較明顯、亦比較容易解決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