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殺了你。”
這是那個年輕人闖進我獨居的草園時,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望著他那年輕而充滿著狂熱的眼睛,無語。
我已記不清這些年來有多少人對我說過同樣的話了。
對我說過這句話的人,都已經死了,死在我的刀下。
但是,卻總有人找上我,對我說:我要殺了你!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這,就是江湖了——沒有人可以改變的江湖,充滿著死亡和殺戮的江湖。
江湖中的人,江湖中的事,就這樣一次次地在不變的江湖道中輪回著。
而在江湖的一個個輪回中,當一個默默無聞的年輕人想要成名的時候,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找到一個已經成了名的人,殺掉他。
正如當年的我。
當年,我之所以成名於江湖,就是因為,在我剛剛才滿二十歲時候,在還沒有任何江湖中人知道我的名字時候,在我的眼中還充滿著年輕的狂熱的時候,我找上了名震塞北的狂劍馮棄。
我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我要殺了你。”——就象現在這個正站在我的眼前,緊握著腰間的長刀,雙眼中充滿著狂熱的年輕人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一模一樣的同一句話。
然後,是刀光閃過。
刀光閃起的同時,劍影也同時爆開。
耀眼的刀光和劍影,如絲般糾纏成一團無邊無際、無始無終的凜冽,象一個無法醒來的夢魘般,真實而又虛無飄渺。
夢醒時,刀光散,劍影消。
隻有幾滴溫熱的鮮血,從我的刀頭滴落。
那是我的刀,第一次嚐到人的鮮血。
那,也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殺人。
我殺了馮棄。
在我剛剛才滿二十歲,在還沒有任何江湖中人知道我的名字,在我的眼中還充滿著狂熱的時候,用我手中的刀,殺了已名震塞北的狂劍馮棄!
我之所以要要殺馮棄,不僅僅是因為他有名、而我要出名;還因為他殺了我的朋友,鐵骨霜刀張悍然。
而馮棄殺張悍然,則是因為張悍然殺了他的拜把子兄弟,怒虎潘朋。
張悍然殺潘朋,也是因為潘朋殺了張悍然的同門師弟許鬧。
潘朋殺許鬧,還是因為許鬧殺了一個和他有交情的什麼人。
到底是什麼人我已經記不起來了。
因為牽來扯去的關係太複雜了;殺人的人和被殺的人也太多了,我無法一一記得那麼清楚,也找不出第一個被殺的人究竟是誰,更無法了解第一個被殺的人是為什麼被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