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被褥,雪白的窗簾。床沿邊站著的是穿著雪白馬褂的祝醫生。
祝醫生見她醒來,緊皺的眉宇才舒展開。“就你不乖,不愛惜自己。”
佳兒想回應一抹笑容,卻發現扯一下嘴皮都感到虛弱無力。
又回到蒼白的世界,這才是屬於自己的地方。沒有了如風,沒有了色彩的世界。想起他最後一刻出門落寂的背影,幹涸的眼睛又溢出點點水滴。
“誒,別哭。”祝醫生以為是自己剛剛的話惹她哭了呢。“發生也就發生了,以後注意點就是了。”年紀大了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小姑娘,祝醫生鬱悶地隻能擠出這麼句安慰人的話。
出去辦完住院手續的沈星辰急急跑回來。看到姐姐已經醒來,糾結了一早上的心稍稍放鬆些。嘟著嘴抱怨:“姐……你和如風哥到底怎麼回事啊?”
佳兒合上眼,閉嘴不答。
弄完點滴的祝醫生,囑咐了幾句,輕瞪了一眼星辰:“別多話,好好照顧你姐姐。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安靜,莽莽撞撞地就會打擾病人休息。”
星辰自知剛才心太急,問得倉促,低頭懊悔著。
祝醫生出去後,病房裏陷入沉寂。星辰囁嚅,最後低著頭削蘋果。
佳兒心知她滿肚子疑問,又碰到自己突發心髒病送進醫院,肯定又急又惱。輕歎息一聲:“問吧。”
星辰猛地抬頭,見一臉蒼白的佳兒正睜眼望著自己,躊躇著要不要問。
佳兒一手扶額,望著天花板。“星辰,我和葉如風結束了,是真正結束了。”似有若無的語調,道出她心裏最大的痛。
“為什麼?”這事一直纏繞在星辰的腦海,她想不通姐姐怎麼會劈腿?她不相信。
一滴清淚隨佳兒合上眼的那刻滑落下來。“這個樣子的我怎麼可能和他走下去?”
星辰睜大雙眼,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她就知道姐姐寧可委屈自己,也不願意告訴他真相。淚水浸潤了她的雙眼,星辰不可抑製地哽咽起來:“姐……”
“別哭。在爸爸的葬禮上我們就約好了的,要笑著活下去,不許再哭。”
星辰哭得更大聲,坐在床沿,想要抱著佳兒,卻怕碰到輸液線。
“星辰,乖,不許哭。把眼淚擦幹。”閉著眼的佳兒不停安慰著妹妹,眼角卻不斷湧現出淚水。
哭了許久,星辰才漸漸克製住,停歇後,星辰吸吸鼻子,再次問道:“可為什麼前段時間和他複合了呢?”因為這病,三年前就斷了關係,為什麼死灰複燃後又因為這病要再段一次?
佳兒苦笑。“如果三年前能斷個幹淨該多好啊。”
星辰知道姐姐當年拿海琛哥做借口和葉如風提分手。難道“他知道海琛哥的事情?”
“嗯。”
星辰沉默。以葉如風的執著,是不會放棄的,而姐姐三年來從未忘記過他,兩人會重新走到一塊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姐,其實他不會介意……介意你的……病的……”
“我知道他不會介意,可我介意。”淚痕已幹,佳兒睜開空洞的雙眼,幽幽說道,“介意自己耽誤他最美好的青春年華;介意帶給他纏繞的憂傷;介意為此他和家裏人結下怨恨。”
“可他終究會有知道的一天,到時……”
“到時我已是一抔黃土。我不在這天地間,他再大的痛都會隨時間煙消雲散的。”
星辰哪裏忍受的了佳兒泄氣地說自己很快會死?哭嚷著:“不,姐,你的病會好起來的。到時……到時……你和他重新開始。”
妹妹的哭聲一陣一陣地敲碎她脆弱的內心。除了如風,她最放不下的是星辰。她走之後,在這世間至親的人就一個也沒有。她怕她孤單。“星辰,你要堅強,一定要堅強啊……”
“姐……你不可以死。不要死!”相依為命的姐姐,如果有一天走了,她是如何也接受不了。
佳兒抬起空著的右手,輕拍趴在一邊哭得傷心的星辰。“乖。把蘋果削好,我一早上都沒吃過東西,餓得慌。”
星辰聽此,立刻起身坐好,顫抖著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蘋果,繼續削。“馬上就好。”
正在這時,短促的敲門聲響起。
星辰還沒來得及喊進來,那人已經急匆匆地開門。
來人正是一臉疲憊又焦急萬分的秦拓。一身白褂的他剛剛結束一台手術,換了身幹淨的工作服匆匆趕來。“醒了?”輕輕的問話,也讓自己緩了緩焦躁了一上午的心。
“嗯。”佳兒懷疑照片是秦院長“惡搞”的,因為除了他,想不出誰還會這麼做。盡管對他有怨氣,但看到自己身處這獨特的單間病房,想來也隻有他會特意安排,也就沒有什麼可埋怨的了。
“怎麼一早就暈倒了?”秦拓滿臉擔憂地上前拿聽診器又檢查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