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妍兒注視著蘭綺清秀的背影,有突如其來的衝動:
“如果可以的話……”
蘭綺轉過身,一時間恍惚——
胡妍兒在笑,蘭綺第一次見到她的笑容,恍如是清晨透過薄霧灑在床頭上的陽葉淵光,清淺,但溫暖,就像詩裏寫的那樣“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蘭綺終於明白剛才胡妍兒為什麼說自己從未被拒絕過,果然是個美人胚子啊。
“可以什麼?”
“如果可以的話……”
冰冷的胡妍兒,溫暖的胡妍兒,重重疊疊纏繞在一起,這才是真正的胡妍兒,有喜怒哀樂的胡妍兒,推翻了蘭綺曾經對胡妍兒的印象。
“我希望……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時間在透明的陽葉淵光中如水波般流轉,眼前仿佛升起了一層妖嬈的霧氣。
“嗯……”蘭綺做皺眉狀思索著,不經意地瞥見胡妍兒真切的目葉淵光,“好吧!看你可憐,我就成全你吧!”
“你找死啊!”
又恢複成那個冰冷的胡妍兒,隻是嘴角始終保持著彎曲——
那是證明她可愛的證據。
*** ***
蘭綺沒想到,一門之隔,竟有兩重天地。
有一瞬,蘭綺似乎感到寒風隱沒,換作光芒萬丈,白得暈眼,熱得血氣翻滾。
葉淵光坐在高大的槐樹下的大理石凳上,蘭綺朝他那兒走去。
極度的憤怒不平使他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澄澈透明,此時的雙眸沒有情感的混沌著。或許是太過於生氣,手指狠狠地攥成拳頭,指甲嵌進掌心,滲出淡淡的鮮血。
蘭綺的心慢慢收緊,有一道鑽心的痛苦。
然而,她卻像沒留意到葉淵光的怒火般,泰然自若的蹲坐在大理石凳上,正對著葉淵光。
葉淵光的身體在抖動,蘭綺覺得,葉淵光連同著身後的大槐樹都在不停顫抖,氣氛詭異的讓人心慌。
蘭綺小心翼翼地注視著葉淵光——
這個絕美的少年,卻因為自己絕美的臉蛋,招來這樣的災禍。
葉淵光很狼狽,雙眉緊繃在一起,嘴角裂開了一條口,傷得並不深,猙獰著的殷紅血液在嘴角結成一個褐色的痂,如一個陰鬱的蟬繭,恍若富有古怪的生命力。右顴骨的上處腫得高高的,粉紅粉紅。眼角、兩腮上還有不少餘青。
那些殷紅、醬紫、餘青在葉淵光的臉上跳躍著,不僅沒有是他難看,反而讓他愈加美麗——
像隻作惡多端的妖精。
蘭綺心驚,繼而心痛。
起身,走過去。
他身上有熟悉清新的洗衣粉的味道,情不自禁地——
蘭綺緊緊的抱住了葉淵光的身體。
兩個人就這樣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凳上,感到無限溫暖。
他還在顫動,但幅度在緩緩減小。
或許因為擁抱的力度太大,葉淵光在蘭綺的懷裏呻吟了一聲,又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
時空仿佛凝結成晶瑩璀璨的水晶。
“蘭綺,”葉淵光低低的叫喚,聲音蘊藏了致命的悲傷,讓人心疼,“你知道我為什麼被打麼?”
蘭綺起初是怔了怔,葉淵光沒有看著自己,眼神如同失去焦距般,空洞地望著地麵:“葉淵光,別說這個了,我們先去協和醫院看看傷勢吧?你怎麼樣也必須要包紮處理啊!不然會留疤的!”
“蘭綺知道為什麼嗎?知道嗎?”葉淵光的靈魂好像被抽離軀體似的,嘴裏機械的重複,“你知道麼……”
“葉淵光……”
蘭綺輕輕的叫喚,拉著葉淵光的手臂,試圖把他拉起來,但沒用,葉淵光執拗地坐在冷如冰塊的大理石凳上,紋絲不動。
“葉淵光為什麼呢?不就是被打了嗎?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呢?”
這不是他認識的葉淵光,一點也不堅強,一點也不勇敢,一點也不聰明,隻知道惶恐地坐著,隻會無端地懲罰自己,隻明白要麻煩別人。
可是,葉淵光似沒聽見般喃喃道:“你知道麼?知道麼……”
拗不過葉淵光的執著,蘭綺無奈,帶著哭腔:“我知道的,知道。都是因為雲翔和洛嘉斯,他們嫉妒你的美貌。”
“是嗎?是這個樣子的嗎?”
葉淵光倏地調轉頭來,仰望著站起來的蘭綺,目光茫然,眼神仿佛透過蘭綺,看見了遙遠的遠方。
“是的是的,是這個樣子的。”
蘭綺強忍著淚,方才葉淵光的眼神,那空洞的眼神裏,什麼也沒有,摒棄了任何情感。蘭綺莫名的想哭。最近哭了好多次了。
“哈哈哈哈……”
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葉淵光開懷大笑,直到笑岔了氣,笑聲變成殘酷的咳嗽聲才停止。
蘭綺驚慌地伸手,為葉淵光順氣。
“到底為什麼?怎麼了呢?葉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