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著相機站在清晨的巷口,賣豆漿油條的老頭兒還沒開始吆喝。你轉身,嘎達嘎達的細高根敲擊被雨水衝過的水泥地麵。樓上傳來老婦女的吼聲,作死喲!大清早的,讓不讓睡喲!你回頭,風吹散你的頭發,霧迷了你的身影,天才剛亮。我認識阿綠是03年悶熱夏天的一個傍晚。那天的天陰沉沉的,下著小雨,我推著自行車慢慢走,車在石頭路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真怕我一不留意車胎就被石頭紮爆了。
喂!身後傳來女孩清脆的叫聲。我莫名回頭,一個紮著馬尾帶著眼鏡笑得怎麼說、有點傻氣的女孩,但那確實是一張陌生的麵孔,我有點莫名其妙指了指自己,你喊我?
她推著比身體高很多的車歡快的到我麵前說,我看見你很多次了,你也住這兒嗎?我手指一指,我就住對麵的小巷子裏頭,你也是啊?她笑得更歡快了,是啊、是啊。我就知道,見你那麼多次,今天才敢上來和你說話,我躊躇了很久了呢!以後一起下課回家吧。
好的,一起回家。
短暫的路程,我們互相告知了名字、年齡、以及班級、家裏的座機號,揮手說了再見。
她說我叫吳綠,不是憂慮的慮,是充滿希望的綠色的綠。
熟稔的一段時間後,她常常趴在我腿上閉著眼淡淡的說,阿竹,我爸果真很討厭我,吳綠、無綠我這輩子都沒有春天呢。每次告訴別人名字我都愛在後麵加上充滿綠色希望的綠隻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我總是會低下頭拉著她的白皙的青筋血管清晰的手,不是這樣,吳綠,無慮,你爸媽希望你一輩子無憂無慮呢!諧音得多好是吧。
每當我這麼解釋後她總是不再說話,躺在我腿上,閉著眼睛,嘴角微微上揚,我也為我的話起到作用而欣慰。
直到多年後,我們再大一些。我才明白當初躺在我腿上說著,阿竹,我這輩子都沒有春天呢,這就是我爸對我的詛咒。這句話的含義
清早,小竹,記得把鍋裏的牛奶帶上,衣服穿好了沒?外頭冷得很呐!別要風度不要溫度!媽媽在房間扯著嗓子叫喚,拿起溫熱的牛奶推了車子急忙出了門,不願再聽整整十七年沒有斷過的嘮叨。
清晨的巷子格外安靜,巷子頭一家賣炸豆腐的老夫婦還是在忙碌,木柴燒得劈裏啪響,紅紅的火光印著倆人的麵孔,老伴兒,快點吧!早點兒推出去可以多賺幾個兒錢。好嘞!動作加快了,柴火在寒冷的冬天燒得更旺徒添一點溫暖了。
嘿!李心竹!你快點兒!大男人磨磨唧唧啥呢?!再不快點校門口的豆漿油條該賣完兒了!你倒是快點啊你!習慣了急躁的聲音,我推車加快腳步上前。我說阿綠你就不能緩一點嘛,毛毛躁躁的男孩子似的,誒誒誒!你別跳上來啊!前麵下坡呢!該摔著了啊!我額頭冒汗盡力穩住車頭。認識半年了、這情景不知上演過多少遍。這時賣豆腐的爺爺和阿婆總會推著三輪在我們後頭笑著說,阿綠,你小心點兒別把我們小竹的車給跳垮了!她總會不滿回過頭嘟著嘴道,阿婆我比你的豆腐輕多了,你的車還好好的呢!阿竹的車結實得很呢!哈哈哈哈哈朦朧的霧裏回蕩著穿透煩惱的笑聲
阿竹,今天我不吃油條了,她坐在車後扯了扯我的帽子。我回頭奇怪瞟了她一眼,她不滿嘟著嘴說,我們班男生笑我,說我和油條一樣長長細細癟癟的。我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她使勁兒捶我背,你還笑!你還笑!你說你是不是早覺得我像油條了!你說啊你說啊!我繃著臉不笑,假裝正經道,根據認識半年來的經驗以及我們的交情來說,你不像油條,嗯!油條像你你是主體噗哈哈哈!李心竹、你!看著她氣哼哼的跳下車,我扯住她,別鬧了,喏!別氣!今天我請你吃包子好吧!從口袋掏出一塊錢塞她手裏,看她借著纖細的身子擠進人群,再高舉著四個包子吼!讓讓讓讓!別擠扁了我的油條!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油條是習慣了啊!這包子長得不像油條吧。
阿竹,中午,記得老地方啊!她彎彎的眼睛笑眯了遞給我包子轉身先進了校門。這是我們的默契,我們都不願意被學校的閑言碎語砸到。再次搖搖頭,我把阿綠在我麵前完全不同平常樣歸於遇靜則動也算自我安慰。
講台上是新來的化學老師在做自我介紹,早自習因為昨晚忘記帶回去的卷子惡補用完忘記吃早餐,我懊惱地盯著抽屜裏的兩個包子不知道怎的,一餓心就發慌的壞毛病跟著我很久了,思想做鬥爭,要不要吃要不要吃,不如就一口?我手顫顫的伸進去,後桌的許文宇探頭盯著我,李心竹幹啥呢?我瞪了他一眼,別吵!餓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