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被酒莫驚春睡重(三)(1 / 1)

第二天早晨,當虛圓打開冰室的暗門,看見在石床上打坐的蕭影玄表情閑適,身體放鬆,閉眼盤膝,雙手掌心朝上輕輕放於膝頭,還在入定的狀態。而他周身的一片區域,厚厚的冰層竟然被熱氣化開,以他所坐的位置為中心,裸露出一圈圓形的石質地表。

虛圓口中喃喃道:“這是《落葉典章》中‘尨鬼冰河靜,雲螭火海明’一式,想不到這孩子竟有如此造化。”

虛圓深知,這寒冰玄室本來就有催生內力的效用,對練武修行之人提升內功是再好不過。讓蕭影玄在冰上坐禪,本隻是想試煉他的意誌,沒想到陰差陽錯竟讓他悟出了落葉式心法中的精髓要義。

虛圓後知後覺,不禁狂喜不已,便守在玄冰室門口,隻等蕭影玄入定結束。誰知這一守便是三天三夜,虛圓不眠不休,見蕭影玄依然是一副閑適放鬆的姿態,好像不知日月倏忽,隻是沉睡在夢境之中的樣子。

第三天夜裏,蕭影玄終於睜開了眼睛。他此次入定,自我感覺隻是短短的一刹那,仿佛隻是閉上眼進行了不過數分鍾的冥想,並不知道外麵已經過去了三天三夜之久。他的身體如同浴在暖流之中,醒來隻覺四肢清爽,身輕如燕。

而虛圓守在一旁,眼圈熬得通紅,額頭上更是平添了幾痕皺紋。

蕭影玄詫道:“法師怎麼成了這個樣子?”虛圓激動之餘,便把這幾天所見的一切悉數講給他聽。

第二關的考驗就這麼過了。

其實虛圓早已打定主意,不管蕭影玄過不過關,自己都是收定了他這個徒弟,隻是表麵上依舊不動聲色,沉聲道:“看來前兩項的試練對你而言都太簡單了,這第三項‘針尖舞劍’你也不要大意馬虎才是。”

他們走出殿外,隻見院子中放置了一張窗戶大小的方形木板,木板上倒插著無數根細小如發的銀針。虛圓擲給蕭影玄一柄長劍,道:“這‘針尖舞劍’,老衲不需要你舞出什麼花樣,隻要你拿著這把劍,站在這些銀針上,隨性使出個一招半式即可。”

蕭影玄接過長劍,那劍一入手,他就感覺到這把劍比尋常的刀劍都要沉上幾分。別說是拿著這把劍站在針尖上揮舞,就算是什麼都不拿,普通人又怎麼可能站在針尖上行走?

他想起宮裏有一種刑法,叫做滾針板,受罰的人在針板上一圈滾下來,身上會被紮得千瘡百孔,沒有一寸完好的皮膚。

但是此刻,他沒有選擇,更沒有退路。

他手裏提著那把劍,一腳踏在針板上,不出所料,那些銀針透過薄薄的草鞋鞋底立時紮進了腳心。他強忍著劇痛,提起另外一隻腳也踏上去,雙足下的血漸漸地漫了出來。

在劇痛之下,他舞的劍毫無章法,將一套楊大人教過的《亭中劍》使完,蕭影玄仍然立於針板上,對虛圓咬牙道:“法師,這第三關,我算不算過了?”

後來,是虛圓背著他回的臥室。

臥房裏布局雅致,竹席簾子半卷,窗邊的案幾上橫放著一把古琴,床頭的桌子上擺了一張榧木棋盤,上麵黑白交錯,還留著一弈殘局。牆上有一幅用纂字書寫的對子,上聯曰:俯瞰蒼生萬物,下聯是:沉浮世事天涯,橫批:自當袖手。

虛圓拿了金瘡藥來給蕭影玄塗抹,又用白綾長布一圈一圈地把他的兩隻腳包紮起來,然後對他說:“老衲平生收徒無數,但是唯一通過了我這三關考驗的徒弟,卻隻有你。第一關火中取葉,考的是果斷;第二關冰上坐禪,看的是毅力,第三關針尖舞劍,驗的是勇氣。這難得的三點,在你身上全部都具備”虛圓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所以,這個房間,以後便歸你住。從今日始,安國寺就是你的家,老衲虛圓,就是你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