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站在院中的那顆楊樹下,麵對兩人合抱粗的參天大樹,背負著雙手對著諸弟子,直直站立了,小小的身子,偌大的年紀,不顯老態龍鍾,身形佝僂,反而是挺拔非常,沒有半點大限將至的遲暮之感,給人一種昂揚之感。
甚至在在他身後幾位弟子的感官世界當中,小王爺的身形無時無刻不再攀升著,看似和他形成鮮明對比的參天楊樹,已然匍匐在了他的腳下,好似一顆小草般,不值一提,縱然是以劉大風之能,也隻能是用一種仰望的目光來看著自己恩師。
無關乎倫理,純粹就是一種道上的仰視,哪怕現在他的修為遠遠超過了恩師,可是劉大風的明白,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上,自己與師父一比,那就是天壤,也正是在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上那鴻溝一般的差距,讓他在師父麵前,時常有窒息之感,雖然自打他進階易筋上品之境以來,不曾與師父交手,但他篤定,最後敗得定然還是自己,哪怕他毫無保留地全力以赴。
“師父——”劉大風走進了兩步,輕聲慢語,好似怕驚擾了什麼一般,“時間不早了。”
小王爺恍若未聞,身形絲毫不動,他背對眾人,劉大風也不知他表情如何,一陣躊躇,暗自一咬牙,再次道,“師父——”
轟——
一股莫能禦之的沛然氣息從天而降,直壓得劉大風差點撲到在地,心頭一窒,滿是惶恐,連連都退,知道一丈開外,那股沛然氣息才消失無蹤,而劉大風已是渾身被汗水浸透了。
“那是——什麼——難道——”劉大風眼珠子將要瞪出來一般,嘴角在顫抖,半響沒有張開,反倒是心頭早已在山呼海嘯一般地呐喊,死死盯住了地依舊負手而立的小王爺的背影,恍如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神。
劉大風的突然倒退,惹來了其餘諸人的側目,近在咫尺,但壓得劉大風連連倒退的沛然氣息,他們卻是絲毫無覺,故而見得劉大風的異狀,眾人心中疑惑不已,隻當是被師父嗬斥了回來,他們離得遠,沒聽到什麼罷了,唯有王侯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什麼,但不能確定。
小王爺不說話,誰也不敢先開口,場麵的氣氛凝固成了冰,唯獨餘下劉大風略顯粗重的喘息聲。
半響,小王爺身形有了動靜,頓時牽動了所有人的神經,劉大風更是目光中沾染上了一絲狂熱,比之以往任何時候,都不曾有過的謙恭。
小王爺慢慢轉身,沒有眾人預料中的訓斥還是什麼,甚至於目光都不曾在幾人身上有所停留,一躍而過,射上了不可知曉的深遠處。
繼而一轉,橫掃而過,轉眼之間,就將四方盡收其中,王侯抬頭看向了小王爺的雙眼,直覺得,那一雙黑沉沉分眸底,似乎有緩緩什麼在逝去,頓時,王侯的心頭莫名地一痛,好似意識到了什麼,把握住了那溜走的到底是什麼,但旋即又被他死死壓在了心底無限深處,強自望去,好似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發生過。
“猴兒,大風。”洪鍾一般的喊聲傳來,王侯回過神來,知道是爺爺在喊自己,趕緊答應。
“孫兒在!”
“弟子在!”
兩人一起應道。
“你二人合力,來把這顆楊樹拔掉。”小王爺閃開了身子,露出了身後參天大樹。
“這——”兩人一陣遲疑,但旋即相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那份肯定,硬著頭皮迎上前去,小王爺的話,他們不敢、不能、更不願違背。
小王退開了兩丈外,其餘趙德勝、齊果兒、李立高幾人不敢越前,侍裏在了師尊其後,目光中帶著不解,但這會氣氛凝重,也不敢問些什麼。
劉大風、王侯兩人來到楊樹前,兩人對立,雙手交錯,搭上了粗糙的樹身,大樹兩人合圍粗,怕是上了百年,平時小王爺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搬個小板凳,麵對大樹而作,常常一座就是一整天,分明是愛極了這顆大樹,如今卻下令把它拔掉,實在是令人費解。
費解歸費解,小王爺的話還是要聽,如此粗的大樹,生生撥去,沒有千鈞之力,那是妄想,常人可沒有那般魯智深的倒拔垂楊柳之意,單憑王侯或是劉大風一人,也萬萬沒有這般能耐,也就是牛剛這種怪物一般的妖孽,不能等同於長類。
不過,兩人合力,到還是有幾分的把握。
“呔!”
兩人同時一聲大喝,雙腳之地頃刻塌陷了,暴露在外的雙臂青筋暴漲,肉眼可見地,兩人的身形暴漲了三分,直欲把原本有些寬鬆地衣服撐的爆裂。
嘩嘩嘩——
枯黃地落葉與枝幹搖落,而樹身卻是絲毫不動,仿佛在嘲笑兩個小人兒的不自量力一般。
幾乎就是在動手拔樹地同一時刻,幾十裏外的龍林山中,中隱洞天之內,仿佛預感到了什麼一般,龍山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