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雨的洗禮(1 / 2)

下了火車,那種霍然衝進視野裏的大片黃土還是用一種巍然的氣勢壓住了人心中所有的衝動和激情,留下一種坦然的寂寞感,此時的綠皮火車竟然宛若一色的裝飾,盡管已經在裏麵晃蕩了二十幾個小時,程渝竟然還有了絲絲的不舍。眼見得那一抹綠漸漸的沒了蹤影,心也最終沉靜了下來,重新審視起這個叫做堿泉子的地方來。

盡管地質工作者經常會出入在這樣人跡罕至的地界,可習慣了北京那種萬事順通的日子之後,不能不說出外就是一種折磨,尤其是對程渝這樣年過四十銳氣減消的中年男人。若不是這裏再度有了古角龍的發現,那自己和這個地方也不會有這場緣分,程渝還是比較懷念在所裏給小朋友講恐龍的故事的,一張張鮮活的臉蛋總比這千溝萬壑的樣子來得舒坦。

再怎麼的不適應,還是盡早的把工作完成。拉開車門,一行人奔向發現現場。和考古不同,地質不光研究人類生活過的痕跡,還包含了對地球,甚至其他行星的研究,而探究的方法一般就是檢查岩石,所以有沒有收獲,收獲多少都要看運氣,岩石裏到底留下了多少有用的東西。對於古生物,也就成了研究石頭裏的骨架了。

恐龍,一直就是一種神奇的存在,早於人類幾億年就統治了整個地球,統治時間同樣達到了幾千萬到上億年,這樣漫長的時間讓恐龍這個名稱下有了很多的分支,地上跑的,水裏遊的,也有天上飛的,種類齊全,可是這麼多的種類,如此長的周期,竟然基本沒有產生可以稱得上文明的東西。要知道,人類從誕生到現在也不過區區一千萬年,可是看看地球已經被人類改造成了什麼樣子,如果人類也能堅持一億年那之後的地球會是什麼樣,大約所有人都會這樣想吧,程渝不無惡意的揣測著,恐龍之於人類隻是智力可憐的動物。多年前借著去美國的自然博物館參觀學習的機會,程渝得以見到了那裏展出的泰坦龍。那是從阿根廷挖出來的較完整的骨骼化石,身高有六米,由於身材實在太過龐大,展館的房間顯得小得可憐,隻能委屈這隻泰坦龍的腦袋從展廳門口伸出來,才剛剛好算是放得下了。那巨大的頭顱就吊在自己的頭頂,排排的利齒森嚴的列陣,以自己剛剛一米七出頭的身高去仰望,真的充滿了震撼。可這卻並不一定就是最大的恐龍,那種比藍鯨還要大好幾圈的身材出現在眼前應該會讓人驚得喘不過氣來吧,可是那麼多的參觀者,還有數量不少的小孩子,依然在嬉笑著湊上去仔細看,拍照合影,沒有看出任何人有絲毫的畏懼。隻是一隻死掉的動物,程渝默默在本子上劃著線條。

多年來程渝一直努力去尋找的答案也在這些死去的動物身上,恐龍到底是怎麼沒的?這樣的問題有無數人早已提出,普遍的結果都是小行星滅絕說,程渝是不信的。前輩們說得都對,環境的變化是會導致物種消亡。可是這是恐龍,無盡的數量,無盡的群落,分布在整個地球上,忽然之間就全部罹難了,忽然的留下來的哺乳動物就成了天選之子,重新引領了生命的發展形式,跟恐龍有關的一切,就隨著環境煙消隕滅,蕩然無存了,隻有勉強剩下來的碎骨在支離破碎地證明著它們的存在。是不是也太勉強了,就好像有人問為什麼我不能成為億萬富翁,給出的答案是自己不夠努力一樣。

真相是什麼?真有可能花上幾輩子才會等出答案。也正因為如此,程渝的父親給孩子選了渝作為名字,矢誌不渝吧。

目的地還沒到,眼見得天漸漸陰沉下來,隔一小會竟然還下起了雨。同行們互相苦笑著看了幾眼,所有人都知道,前麵肯定沒有什麼旅館等著他們,甚至民房都有可能是奢望。

“唉!”也不知是誰發出的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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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的雨來得浩蕩,淹沒了星光,混沌了世界。

角氹依賴著僅有的一絲光亮整理儲備的食物,雨點澆打在他赤裸的脊背上劈啪作響。本來應該趁著天黑出去收割,家裏幾個小輩都躍躍欲試的,硬是被角氹壓了下來,隻有他知道這天氣出去了可能就尋不到回家的路了,老家長的叮囑他一直不敢忘,“多一份擔心多一天性命,我輩單薄,唯記勤慎。”家裏的人丁越發稀少,每一點損失都會威脅整個家族的生存,他不敢有任何的馬虎和大意。因為他想要活著,不管多困苦還是要活著,而且他現在是新家長,這個家族的責任要由他來背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