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她,沉默不語。
葉心栩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望著他,整整一分鍾過去,她才明白他似乎沒有將號碼給她的意思;咦,難道語哥哥沒有手機?不過,沒有他的手機號碼沒關係,“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
不知道該誇她單純還是該說她粗線條,葉心栩拽下身後的背包,從裏麵掏出一本便條紙,賣力地寫著,寫完之後撕下來遞給他,“這是我的號碼喔!語哥哥你打這個號碼就可以找到我了;還有、還有,這是我家的地址,你記得一定要過來找我,我爸媽真的都很想你呢!還有、還有,這個是我家裏的電話號碼,如果手機打不通,打這個號碼就可以找我;啊,對了,有時候放學我可能會到書店去逛一逛,這個是書店的號碼……”
那張五顏六色的便利貼被塞進霍鎬語的手裏,還有那一長串的囑咐與叮嚀,他始終表情平淡,非常有禮且有耐心地聽她說完,沒有打斷她。
終於,漫長的二十分鍾過去,葉心栩才依依不舍地走出房間,一步三回頭,舍不得離開,下樓穿過巷子去拿自己那輛不知道還在不在的腳踏車,抬頭,朝二樓不斷地揮手,樣子楚楚可憐。
“她真是讓我開眼界了。”
官謹行嘴角再度咧得很開,望著那個還在磨磨蹭蹭、不願離開的女生,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女孩逗得這麼樂。
霍鎬語依舊沉默。
“這是她寫的?”伸手拿過好友手裏那張奇形怪狀的便利貼,看了一眼,狂笑而出。
大大的貓臉,被悲慘兮兮地塗滿了數字,鮮豔的彩色筆,一點也不秀氣的筆觸,大剌剌地寫得滿滿;她的號碼、家裏的號碼、父母的號碼,還有爸爸工作地方的號碼,以及家裏的地址,再加上一些天知道是什麼地方的號碼,全都列在那大花貓的臉上!最後,她居然還畫了一張笑臉,加上一句不放心的叮嚀:“一定要打給我喔!”再附贈一隻緊握的拳頭表示強調。
官謹行笑得直喘,那張便利貼在他指間也隨之劇烈抖動,“你怎麼會認識這麼有意思的小女孩?”他服了,他真的服了,活了快三十年,真的頭一回見到這樣天兵性格的女生。
這種問題,不需要回答;霍鎬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往前走,伸手在牆壁上輕輕一按,那麵寬大的牆無聲地滑開,露出一間擺放著無數精密儀器的隱密病房。
病床上的男人,悄無聲息地躺著,昏迷不醒,全身都用紗布纏繞著,插滿了管子,隻露出闔緊的眼皮,很明顯,他傷得非常、非常嚴重,就像死了一般,除了監視器裏麵微微跳動的曲線表明他一息尚存。
霍鎬語冷冷地注視著那個男人,“他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官謹行聳了聳肩,“最晚後天會醒,但如果要完全康複,至少需要半年時間。”今天一整天的時間都耗在這個男人身上了,他其實很好奇是什麼樣的人,可以讓霍鎬語專程去接他來動手術;斷了五根肋骨,其中有一根刺穿肺葉,再加上那顆幹淨利落擦過他心髒的子彈,腿斷了、雙臂骨折,真是傷得很……可觀;整整九個小時的努力,他總算將這個已經踩進棺材的男人拉了回來。
剛剛結束了手術,站在窗前休息不過幾分鍾,就看到那個女生的精彩演出了,嗯,那算是美女救弱還是欺弱?真是不好定義呀!不過,透過剛剛的一些耐人尋味的細節,他知道,這個女生對霍鎬語而言,是有一些不同的;至於是為什麼,霍鎬語不願意說的事情,誰都無法打聽出來,他再了解這一點不過了。
“我不需要他康複,我隻想知道,他什麼時候可以開口說話。”至於說完話後,這個男人就永遠也等不到康複的那一天了。
“一個禮拜。”
很好,這麼多年都等過來了,他不介意再多等一個星期;霍鎬語抬手,輕輕地理了理衣袖,眸中的光芒銳利而複雜,淡淡地轉身,平穩走出房間。
他沒有打電話給她……
葉心栩沒精打采地坐在台階上,反複地摩挲著手機,看著平靜的屏幕,心裏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語哥哥為什麼不打給她?難道她寫的紙條還漏了哪裏沒有寫嗎?不會呀,她連自己偶爾光顧的冷飲店號碼都留給他了說,那他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