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敲門進來收拾早餐的時候,發現根本是原封不動的擺在原位,顯然唐蜜兒動也沒有動一口。
“咳……”他走到呆趴在窗前的唐蜜兒身後,清著喉嚨說:“唐小姐不吃東西的話,我們做下人的會挨罵的。是不是東西不合唐小姐的胃口?”
唐蜜兒從椅子上跳起來,像一隻受驚的小鳥,慌張的說:“對不起……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真的吃不下……”她不是存心要害任何人挨罵,她沒有……她不想害任何人……
“唐小姐別緊張。”一向麵無表情的傭人溫和的說:“我不會勉強您的,等您想吃的時候再說好了。”
“謝謝……”唐蜜兒喃喃地道謝。原來傭人也是個親切的人,他們並沒有看輕她的意思。
傭人收妥了變冷的早餐,臨走之前說:“今天我和廚子要研究幾道新的菜色,如果順利的話,唐小姐中午就可以先嚐為快。”
“謝謝你。”唐蜜兒感激的說。
“別說這種話,我們才該謝謝唐小姐,自從唐小姐來了之後,這個家才算有了些聲音,像個家了,這些都是唐小姐的功勞。”傭人慈愛的說。
“沒有……沒有的事。”唐蜜兒的臉都紅了。他們這麼說的聲音,該不會是……
“對了,早上其他傭人打掃琴房的時候,撿到一件粉紅色睡衣,我想應該是唐小姐的,洗好之後,我們會給你送來的。”這位傭人正經八百的說。
不……不會吧?唐蜜兒覺得腳趾頭都紅起來了。
“我看先生已經為唐小姐瘋狂了……”他還是叨叨絮絮的。
總之,這屋裏長期以來都是陽盛陰衰,大家對女人的心理也不是十分了解,說話更是直來直往,完全不懂什麼叫做少女姣羞。
不過,大家的心裏都已經認定,盛天盟大嫂的寶座,絕對非唐蜜兒莫屬。
琴房裏,響了一整天的琴聲,不是低柔如流水、輕瑩如夜色的樂音,而是狂野激切、慷慨悲憤時。
霍峻熙很早就回來了,第一次他比韓洛和卓越先回家,沒想到一進門,傭人就急著在他耳邊念著,“熙少,唐小姐沒有吃早餐,也沒有吃午餐,一個人關在琴房裏一整天了!”
這個傭人平常話不多,不是他看得順眼的人,他是連理都不會理的,但是他對唐蜜兒的態度顯然不同。
他上午的感覺沒有錯,唐蜜兒那個小女人果然怪怪的,雖然她是笑著送他出門的。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女人真是難懂又情緒化的動物。
歎了一口氣,霍峻熙輕輕走進琴房,靜靜倚在門邊一言不發,他看見唐蜜兒的小手在黑白鍵盤上不停移動,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獸,充滿了恐懼,卻又不得不堅強的武裝起自己,在迷霧的森林裏拚命摸索著回家的路。
唐蜜兒一遍又一遍的彈著,閉雙眸、顰娥眉,汗水從她的額邊滑下,她看起來好象快要昏倒了,卻又沒有倒下,反而繼續和那不知名的悲愴搏鬥著,她的臉,一度綻放過歡顏的臉,如今又是滿麵愁容,又是憂鬱的。
他喜歡看她彈琴,喜歡聽她說那些遙遠又浪漫的故事,但是不喜歡她以彈琴自虐,那激昂的琴音好象把她的靈魂、她的元氣一點一滴吸幹了……
霍峻熙正想開口阻止她繼續彈下去,冷不防卻被好大的聲響嚇了一跳,定睛一看,但見她上半身都趴在琴鍵上,琴房裏仍回蕩著轟轟然聽不出音階的混亂聲響。
“蜜蜜……”霍峻熙慢慢靠近她,把手搭上她小小的肩頭。第一次,他沒有連名帶姓的叫她。
唐蜜兒愣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在叫她。她抬起頭,撥開濕貼在頰邊的發絲,她的臉上都是汗水,但是口氣卻是平靜的,她說:“你回來啦。”
她在笑,微微牽動臉上的肌肉,那笑,也是出奇的平靜。
她此時此刻的平靜,和那如泣如訴的琴音以及臉上一顆顆的汗珠,構成一種奇特矛盾的景象。
“你怎麼了?”霍峻熙在她身邊坐下,拉著她的手問道。
“我很好,好久沒有這樣痛快的彈琴了。”唐蜜兒仍然掛著恬靜的笑容。
自從答應父親放棄鋼琴之後,她便不再觸碰任何一個琴鍵,聽見學校其他同學們彈琴的聲音,她總是快快躲起來,不敢讓那輕靈的樂音勾動她的心弦。
“沒有不開心?”他不放心的又問。
唐蜜兒搖搖頭,然後她低下頭,看著黑白分明的琴鍵,清楚的說:“謝謝你。”
霍峻熙挑了挑眉,聽不懂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