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算你衣錦還鄉了?沒出息的蠢貨。"青柳忿忿罵道。
卜瑞虎不敢回聲。
眼看家鄉已近,青柳已無心再糾正卜瑞虎的過錯,心裏算計怎樣找到母親和祝成龍一夥。
在傍靠城邊的一個小村落宿後,青柳指使卜瑞虎夜間去大老婭窯子,裝做嫖客,尋找母親大老婭。約出母親,明天上午出城來見。
卜瑞虎聽說去窯子,心內發癢。夜色初上,卜瑞虎出發進城。尋至城西北,打聽大老婭窯子,有人指點告知。
大老婭窯子自從遭事,破敗了許多,青柳出走,大老婭出家,剩幾個姐妹,散夥沒有活路,開著窯子沒有頂門麵的人物,難免受欺,正這麼有一日沒一日地混著。
卜瑞虎大搖大擺坐定。
**易春上前應酬。
"把你們當家的喚出來說話?"
"這位客爺,我們沒有當家的。"
"胡說,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沒個當家的,你們開什麼買賣?"
"那,我就算當家的。"
"你,"卜瑞虎估摸她的歲數,比青柳大也大不多少,怎麼能是青柳的媽呢,"不是。"
"這麼說,客爺認識我們當年的?"
"前兩年來過。"
"哎呀,客爺有所不知,前兩年是前兩年,這兩年是這兩年。前兩年客爺來時,可見我們這裏如此破敗?"
卜瑞虎哪裏知道前兩年情景,但隻看眼前,桌案上積有灰塵,牆角懸結蛛網,便看出這戶妓院人心黯淡。
他便直問"大老婭可在?"
"客爺喲,真是熟人。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進我屋嘮。"
易春屋內,倒還幹淨。一股久違的脂粉香氣撲鼻而來,卜瑞虎幾乎難以自持,恨不得摟住易春睡在一處,但大老婭下落不知,正事未辦,卜瑞虎不敢造次。隻聽得易春先說情況。
易春先發盤問:"客爺是幹媽的什麼人?"
"親戚。"
"親戚?可是老衙役那邊的。"
"正是,正是。"卜瑞虎了解一些青柳故事,胡謅了幾句。
易春相信,才說道:"我那幹媽命苦。"於是,細細講敘老衙役如何被害,青柳如何出走,大老婭如何心灰意冷,削發為尼,改名清靜。
卜瑞虎聽完,覺得此事並不難辦,明日帶青柳去尼姑庵尋到清靜女尼,大功不就告成了嗎?
幾日不見的秦幫魚偏巧鑽了進來。卜瑞虎舉拳便向秦幫魚打去。秦幫魚一把雞骨頭,走路直打晃,哪堪卜瑞虎一拳?
秦幫魚滿臉開花倒下了。
易春顧不得羞恥,慌忙扶起秦幫魚,向卜瑞虎道:"客爺,使不得,使不得,秦爺一向與我交好,三兩日便送些錢來。要是秦爺不肯理解,以為我唆使打的他,豈不斷了我的衣食。"
易春的話句句說給秦幫魚聽,一邊說一邊偷偷向卜瑞虎使眼色。卜瑞虎原是地痞出身,怎能不了解?當下看出易春苦心,不願惹事生非。
卜瑞虎一肚子晦氣,穿好衣服,大踏步出門。
出門還恨恨地說:"要不是另有任務,這窯子我非平了不可。"
80.
卜瑞虎返回小村,不敢說惹了一場禍亂的事,隻把大老婭削發出家的事說了。
青柳懂得母親定是傷心已絕,不然不會遁入空門。心下恨不得天亮,好去尋找母親。
秦幫魚到了衙門,崔老爺和楊捕頭正商議嫁女之事。鄰近鎮子有個大財主的兒子,有些癡傻,不懂理財,老財主為兒子犯愁。楊捕頭探得此事,便為崔老爺女兒牽線。
崔老爺為這個聲名狼藉的女兒終日犯愁。楊捕頭給找了個這麼個好主,崔老爺大喜過望。留楊捕頭飲酒敘話。敘得高興,吩咐老媽子打開房後鎖,放女兒出來。女兒被鎖了半年多,麵色蒼白,芳容慘淡,心內忿恨萬千。但母親已死,父親專橫,崔小姐自身有錯,再不敢口硬。見了半年未和她照麵的爹爹,含恨叫了一聲:"爹"。崔老爺心軟,揮揮手說:"算了,算了,楊捕頭給你找了個好人家。過幾日嫁你出去便了我一樁心願。"
崔小姐心鬼:"可是怎樣的不成氣候的東西,是瞎、是瘸、是啞、是聾。"
"都不是,都不是,小姐。"
"我不信好事能落到我頭上,明說吧,我看合適就答應,不合適寧願鎖屋一輩子。"
"這,家有千畝良田。萬貫家財。"了
"那,真是如意郎君了。嫁過去,若不如意,我饒不了你。"
"隻是,"楊捕頭擔不得這幹係,雖崔老爺在對麵連連向他使眼色,他隻做沒看見,如實托出:"隻是有點傻。"
"傻到什麼程度?"
"他爹擔心他不會理財,要找個精明女子替他經營家業。"
"原來是個連數也不會數的傻小子。"崔小姐赤紅了臉,扔下一句話:不嫁。爹,您還是把門鎖上吧。"扭身向後屋去了。
老媽子拿著鎖過來,問老爺:"還鎖不鎖?"
"鎖個屁。她願意幹什麼幹什麼,不管她了。"
這時,受了委屈的秦幫魚來找把兄弟崔老爺訴苦。
崔老爺先拉秦幫魚訴了一頓苦,數落女兒如何不聽話。
秦幫魚道:'這事不可急切,慢慢來,待她氣頭消了,我勸她幾日,保管她回心轉意。"
崔老爺歎道:"隻好如此。"
又問:"老哥這麼晚來有事。"
"嘿。"秦幫魚一拍大腿,:"別說了,這個晦氣。"
秦幫魚把妓院遭遇一說。
崔老爺道:"明日讓楊捕頭領幾個人,把那小子找到,打一頓板子,替老哥出氣。"
楊捕頭倒吸一口冷氣:"且慢。此事怕不如此簡單。"
"哦?"
"來人可能叫卜瑞虎。"
"你怎麼知道?"
"與他同來的還有青柳姑娘。"
二人越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楊捕頭呷了口酒,一付神機妙算的神氣,緩緩道:"昨日我在鄰鎮為小姐這個親事拉線。那邊拉線人,就是這個卜瑞虎的姐夫。
卜瑞虎去年冬天和一個病在白馬上的女人出走,沒人今想他,早被人忘了。那天,全鎮的人都紛紛議論,卜瑞虎人模狗樣,大搖大擺回來了,還帶著一個俊俏的女子。他那個姐夫也是個鄉間小吏,卜瑞虎一慣靠他混飯吃。他姐夫聽說後,說卜瑞虎回來,一準來看他。等不至右等不至。我估計這次不是卜瑞虎要回鄉,而是他帶的那個女子要回鄉。"
"怎麼知道她就是青柳。"
"青柳走的那天可是騎的那匹白駿馬?"
"是。"
"這一點無疑。第二點,老衙役被殺,去看屍可是大雪之後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