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出了病房,走過走廊,樓梯,我倆都默默無語,還是夏傳明開了口,“子靜,我知道你一直怨我,怨我跟你媽離婚,然後又很快娶你許姨,其實爸爸當初答應離婚是想讓你媽媽能回頭,我知道她自己一個人沒有工作帶著你會很辛苦,沒了錢怎麼養活你,所以我覺得她一定會回來找我。可是一段時間以後,我慌了,怎麼求她複婚,她就是不答應,你爸爸是個男人,難免鬱悶,喝了酒就沒控製住,你許姨有了孩子也沒有逼我娶她,她也是個好女人,你爸爸傷了一個女人不想傷第二個,以前爸爸搞不懂別人家的老公出了軌也知道是一時糊塗,都能得到妻子的諒解,你媽媽就不行。”
我心裏一惱,他把我媽傷成那樣,他還有委屈上了,“爸,我媽跟你的價值觀不一樣,其實你算是個暴發戶,沒上過多少學,可是我姥娘姥爺都是老師,從我太姥爺那一輩也是書香門第,我媽媽受過高等教育,她的眼中不會揉進沙子的,更何況如果我的丈夫以後出軌,您作為父親能體會作為女兒的我冰冷絕望的心嗎?女人的愛是全部,變質了寧願不要,我跟我媽都不會委屈求全,最後我是真的希望你好好過日子,別惦記我媽了,還有身體是你自己的,錢多少是多?累垮了也是多少錢買不來的,一個女兒就算沒跟爸爸一起生活,但是她也希望自己的父母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大手撫上了我的頭,“爸爸沒事,還會拚兩年,要錢爸爸有,別把爸爸撇到你媽媽之外,你也是我的女兒,以後爸爸還要靠你養老。”
鼻子一酸,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我催促道,“趕緊走吧!多照顧自己,開車小心。”
“知道了,以後多讓你媽活動活動,別叫她操心。。。”他還想說什麼,終於欲言又止,“走了,回去吧!多看著她點。”
我點頭,看著他直接下了樓梯,並沒有坐電梯。
轉過頭眼淚就控製不住,擦了一下,不能讓媽媽看見我掉淚。
“正在手術中”的字樣鮮紅亮著,長椅的我,手被蘭兆輝死死握緊,每一秒鍾都像被無限延長了,緩慢得令人難以忍受。
我對醫院一直抱有抵觸感,上一世十歲那年,跟著夏傳明一起到了這裏,所有的影像都像是放電影一樣。
“醫生,情況怎麼樣?”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醫生道,“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一張白布掩蓋住媽媽血淋淋的麵孔,她走的猝不及防,以至於當時我所見之處都是白色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我沒有媽媽了,我成了沒有媽媽的孩子。”
這種錐心的痛反正是我一個十歲的孩子承受不住,真真處於崩潰的邊緣,以至於對夏傳明拳打腳踢都無法泄憤,嘶吼地像一個瘋子。
所以這一次媽媽絕對不會有事。
“子靜,沒事,別自己嚇自己,連醫生都說這個手術的風險控製在百分之五以下,b市這麼權威的醫院,你擔心什麼,手還是這麼涼,我給你暖和暖和。”蘭兆輝用他的大手將我的手包裹住。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把頭靠在他的肩膀,每一分鍾都是煎熬。
“正在手術中”的字樣突然閃忽起來,緊閉的兩扇門緩緩打開,六個小時的等待有了結果,我腿一軟幾乎無法站立。
還是蘭兆輝一把扶起我起身問道,“醫生,病人怎麼樣?”
年輕的醫生雖是滿臉的疲倦,卻笑的歡暢,“手術非常成功,送監護室觀察幾日,然後再休養十天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唯恐我擔心,醫生解釋的很清楚。
“謝謝!謝謝!”我隻能低聲呢喃,淚眼朦朧,瞬間抱緊了身邊的男人。
他點著我的鼻子道,“又哭又笑。”
媽媽在監護室,我隻能在病房等她,蘭兆輝會在下午沒課的時候過來看我,我讓他別跑了,他總是微笑,每一天的下午總會出現在我的眼前。
這天,我正在病房中看電視,卻突然聽見敲門聲,屋外的人影高大挺拔,蘭兆輝每天都來,怎麼說都不好使,我心中雖是埋怨卻也甜蜜。
打開房門我也沒看清人就開始埋怨,“兆輝,不是。。。”
後麵的話被我咽回了肚子裏,眼前的人雖然身材一樣高大挺拔,但並不是卻不是蘭兆輝。
我極力忍住自己的情緒,“亦楓,你怎麼來了?”
他示意我進去,一大捧的康乃馨被放到了花瓶中。
“阿姨還好嗎?”他問的很自然,似乎我們之間一直是朋友。
“挺好的,現在在監護室,還要觀察幾天,有專門的護士照顧。”我機械地道。
“嗯嗯!其實早該來看阿姨了,但是真的感冒了,怕傳染給阿姨,所以隻能等好了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