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真名叫李麗珍。
看到莫東旭發愣,蘇流暖輕輕碰了碰他肩膀,壓低了聲音說:“你是不是累了?不然你回家休息一會兒吧,這裏我一個人就好。”
莫東旭回過神來,輕輕握住蘇流暖的手,看到她滿眼的血絲,覺得十分心疼。
這兩天,她幾乎是不眠不休地陪在醫院裏,整個人都熬的憔悴了。莫東旭也低聲說:“我看是你該回去休息一下了,看看這臉色,白成什麼了?”
蘇流暖卻說:“你這兩天也一直陪著我們,太累了。”
莫東旭暖暖地一笑,小聲說:“我是男人。”
又是這句話。
男人就是鐵打的麼?
蘇流暖抿了抿嘴角,剛要反駁,可莫東旭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麼,在嘴唇邊豎起一根手指,又小聲說:“你聽話,別和我爭。你先回去休息,回頭我再去,我們輪流守著媽媽好了。”
蘇流暖不放心地問:“你可以嗎?”
“看不起我?”
“不是……”蘇流暖上下打量著他,高高大大的男人,伺候人的活兒真做得來嗎?而且他又是那樣的出身,想必從小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真能照顧病人?
莫東旭卻如有讀心術,每次都能在她出口之前就猜出她要說什麼。他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含笑說:“好了,我不行不是還有護工?回去休息一下吧,總這樣熬著也不成,媽媽也會心疼你的。再說了,等媽媽手術之後,更需要人照顧了,你現在不養精蓄銳,到時候怎麼還有精神呢?聽話,回去睡一覺。”
莫東旭每次說出話來都是有理有據,讓人無法反駁。
現在還是上午,剛熬完一個長夜,人的確是疲倦的厲害。蘇流暖知道自己拗不過他,就說:“那好,我先回去呆一會,下午就過來。”
“嗯。”
“我中午燉點兒湯吧?媽媽喜歡排骨玉米湯,你呢?你要喝點什麼?”
病人辛苦,照顧病人的人也辛苦,都需要滋補。
莫東旭微笑說:“我和你們喝一樣的就好,不需要特意給我做。”
蘇流暖知道他對飲食從來也不挑剔,所以點了點頭,臨走的時候還不放心地叮囑:“你要是熬不住了,也就歇一歇。”蘇媽媽住的是高級病房,旁邊有陪護床的。
莫東旭點頭說:“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蘇流暖離開之後,莫東旭一個人坐在蘇麗珍的病床前,幾乎是有些貪婪地望著那張臉。
那天和蘇流暖一起來到病房,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隱約感覺到一種親切。後來回家看到了父親留下的日記,便徹底確定了蘇麗珍的身份。
她不是蘇麗珍,而是李麗珍。
人生的際遇如此奇妙,居然還可以這樣相逢……莫東旭看到李麗珍露在被子外麵的枯瘦的手,悄悄幫她放回被子裏,低不可聞地說了一句:“媽媽,你放心,我以後會和暖暖一起好好照顧您的……”
昏睡中的李麗珍仿佛仍有感應,在莫東旭說完這句之後,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在病房裏逡巡一圈,開口低低地問:“暖暖呢?”
莫東旭站起來,湊到她耳邊說:“暖暖太累,我讓她回去休息了。您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他看到了她幹燥起皮的嘴唇。
李麗珍本來覺得不好意思,雖然莫東旭是自己的女婿,是晚輩,但畢竟不是十分熟悉。而且這年輕人生就一張嚴肅的臉,又是那麼好的家世,那麼高的軍銜,他總讓她有點距離感,讓他為自己做事,有些不習慣。
但不知為什麼,看到這男人的眼睛,她又有種莫名的親切。好像冥冥之中的某種牽引,讓她從心底喜歡這個年輕人。
也許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李麗珍腦子裏想了許多事,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口說:“那就喝一點吧。”
莫東旭馬上答應著去倒水,端過水杯之後,更是小心翼翼把病床搖起來一些,讓李麗珍半靠在床頭,他這才拿了水杯到她嘴唇邊,看她喝了幾口,直到她搖頭表示夠了,他這才把水杯拿走。那個殷勤的樣子,根本不像一般的女婿,就是親生兒子也沒幾個能做到。
正巧有護士小姐進來量體溫,看這樣子,忍不住笑著說:“蘇太太,您可真是好福氣,女兒孝順不說,女婿也是萬裏挑一的。”
被叫做“蘇太太”的李麗珍滿足地笑笑,對護士和藹地說:“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沒為孩子們做些什麼,反倒讓他們為我受累。”
莫東旭馬上說:“媽你說什麼呢?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