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宸希不由湊近了點兒,就聽到剛才的大嬸在那裏低聲哭訴:“我求你們了,再寬限我兩天,我的救濟金馬上就要發下來了!”
她的房東卻說:“什麼救濟金?誰不知道,你那點兒救濟金連吃藥都不夠花!你現在這麼病怏怏的,萬一死在我們的房子裏,我們多晦氣!你還是走吧,有多遠走多遠,別再讓我們看見你了!”
大嬸仍然求饒:“我現在沒有地方去啊!你們讓我出去,我能去哪兒呢?”
“這可不關我們的事了!你願意死到什麼地方就死到什麼地方好了。”他吩咐人來搬那大嬸的東西,不耐煩地說,“把她屋子裏的東西給我也扔出去,看看她還能不能賴在這裏不走!”
裏麵的事情,杜宸希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隻覺得這房東實在是過分,明知道這老人家生病了還這樣對待她。他正想進門去說上兩句公道話,結果他剛湊上去,大門從裏麵被拉開,然後有人劈頭蓋臉扔了好多東西出來。
杜宸希本能地躲開,然後那位大嬸也被大力推了出來,剛好撞到了杜宸希的身上。
杜宸希連忙扶住了那位大嬸,這麼近距離一看,才發現大嬸的額頭上有一顆朱砂痣,腦子裏一閃,突然想起來。曾經蘇流暖給他看過自己和母親的合照,當時還特別指出這顆朱砂痣來給他看,說自己的媽媽也是個大美人。
這才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發愣的瞬間,大嬸已經自己站直了身子,對他赧然說:“對不起對不起!”然後彎腰撿起自己被扔出來的包裹,轉身又要走。
杜宸希回過神來,連忙攔住她:“阿姨,您先等等。”
大嬸低著頭隻管往前走,他兩步衝上去攔住了她,皺眉問:“阿姨,您就是暖暖的母親是不是?您為什麼要躲著我?”
她把頭垂的更低,躲閃著說:“你認錯人了,我認識什麼蘇流暖。”
“您怎麼知道暖暖叫蘇流暖?您還說不認識她?”
她被杜宸希拆穿了,臉上更是掛不住,不管不顧就想往前衝。結果杜宸希死死擋在她麵前,沉聲說:“阿姨,您為什麼不肯承認呢?您知道不知道,這些年暖暖一直很想念您,可是一直找不到。您當初,為什麼要離開她呢?”
他一連串的問題讓蘇媽媽聽得心如刀絞,母親愛孩子,這是天性,如果不是不得已,誰又願意扔下自己的女兒不管呢?
蘇媽媽忍不住低聲抽噎了兩聲,垂著頭抹了抹眼淚,哽咽著說:“這位先生,謝謝你這麼關心暖暖。但是我……我真的不能認她。你就當沒見過我,別告訴她我在這裏,求求你了!”
杜宸希看到她這樣,十分不理解,疑惑地問:“阿姨,我聽得出來,您並不是不愛暖暖。既然愛她,就該陪著她,為什麼不認她呢?”
“別問了,我請你別問了……”
杜宸希突然想到什麼,繼續問:“剛才……剛才我聽到別人說您身體不好,您是因為這個離開暖暖的,對嗎?”
蘇媽媽頓時愣住了,然後馬上搖頭否認:“不是的!你不要亂猜,不是這樣的!”
可她這樣的反應,正好說明杜宸希猜對了。他這麼多年在生意場上浸淫,看人還是很準的。他當即沉聲說:“阿姨,您真的不需要這樣。現在暖暖,她過得很好,也應該有經濟能力治療您的病。您到底有什麼不舒服,可以……”
杜宸希還沒有說完,蘇媽媽眼睛一亮,已經忍不住問:“真的嗎?暖暖她現在過得很好嗎?”
杜宸希想起蘇流暖和莫東旭在一起,那種幸福的樣子,雖然心裏酸澀,但還是點了點頭,“她現在真的很好,您可以放心。”
蘇媽媽雖然滿臉淚水,但還是咧開嘴欣慰地笑了,動容地說:“這樣我就放心了。”
杜宸希馬上問:“那現在您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
她卻仍然是搖頭,“我對暖暖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她現在很好,我就放心了。至於其他的……我真的不想拖累她,還是讓我自生自滅吧。”
世界上所有的母親都是為孩子考慮的,蘇媽媽哪怕知道現在蘇流暖很好,也還是不忍心打擾她。就讓她當做沒有自己這個母親好了,而她,也將在貧窮和疾病中慢慢枯萎。
杜宸希明白,自己一時之間沒法說動蘇媽媽,隻好說:“那您也先跟我走吧,現在您沒有地方去,總不能露宿街頭對不對?”
蘇媽媽想了想,自己現在的窘境,也隻好對著杜宸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