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雎賞了小二一兩銀子笑道:“這是我們公子賞你的,趕緊讓廚房上菜吧。”
“好嘞,這就給公子上來。”小二接了銀子連聲道謝後出去了,走時還不忘將門帶上。
赤雎伺候著緋之脫下鬥篷,叫綠心將抱著的包袱打開。原來包袱裏頭放的是兩個小包袱,一個放的是坐墊,另一個裝了兩隻匣子。其中一隻匣子裝了數件越州元青花瓷碗碟和象牙包銀筷子,另一隻匣子放了一套內丘白瓷茗器,想必這些都是平時兩位公子慣用的。
赤雎鋪好坐墊及碗碟器具後就開始烹茶,綠心見了不禁心下咂舌。也不知主家是如何豪富,偌大一座別院,從建成到如今也有數年了,雪千尋才來過兩次。這會兒不過是上酒樓吃頓飯,又要準備這些許東西。聽水色姐姐嘀咕,平日裏二少爺在家,光屋裏伺候的丫頭就有十幾個,還不包括院子裏的粗使丫頭,也難怪兩位姐姐覺得人不夠用,處處不順心了。
因屋裏事先現吩咐過,店家多燃了火盆,君緋之脫了身上的累贅,益發連手爐也不要了,隻新奇的在屋子四處走,又站在窗邊往遠處看,見附近來往行人頗多,顯得甚是熱鬧。
屋裏開了兩桌,主桌上就雪千尋同緋之兩個。不一會兒,緋之要的乳釀魚就上來了,這道菜用紫銅鍋裝著,下麵配了一個紅泥小火爐,鍋裏煮的魚湯正沸騰,咕咕冒著熱氣。
一時菜上齊了,赤雎想要替君緋之布菜,不想緋之卻說:“這裏不比在府裏,你們不必管我和雪姨,自己動手吃吧。”
見雪千尋不反對,赤雎便放了手中的筷子退了下去。另一桌就赤雎和綠心兩個,菜同主桌上卻是一樣的。綠心有些發傻,局促著不敢動筷子。赤雎見了不禁笑著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拘束盡管動手。
緋之輕吹了口氣,把鮮嫩爽滑的魚肉塞進嘴裏,頓時口舌生津,連連讚好。
因晚上還有宴會,用過午飯略作休息後,雪千尋就帶著緋之回宅院了。
到了宅院,緋之先沐浴更衣。她想今日來的客人,頂天了不過是個鄉紳富戶,配合著客人的水平,穿著打扮還是以簡單得體為要,至於那些特別名貴的飾物就不必了,沒得讓客人覺得不自在。
一時馮媽媽進來,遞了一份單子給君緋之,說道:“大公子讓把今晚的菜單給二少爺看看,若有什麼不妥的,現改了就是。”
君緋之接過單子,稍微看了幾眼,又琢磨著按雪千尋的喜好略改動了幾樣,重又遞回馮媽媽手中:“媽媽想的很好,就著這些準備吧。”
到了晚上,客人陸續到了,緋之從前並未同這樣人家的老爺公子打過交道,她雖然年紀小,但身份超然。同這些上了年紀的老爺們坐在一處,聽他們說些政事段子,竟也挺有意思。
晚宴吃過兩杯酒,吹拉彈唱直鬧到半夜才歇。君緋之喝了兩杯果子酒不想就睡,便纏了雪千尋與她對弈。
軟榻上有一方矮幾,赤雎很快在矮幾上擺好了棋盤棋子,棋盤四角星位上也已交錯放上了黑白兩枚座子。
“緋兒先。”
雪千尋一抬手,君緋之也不客氣,拈起一枚白子點下,雪千尋隨即拈起一枚黑子點下。緋之雖是執白先走,但十數手過後,先手優勢已蕩然無存,再下十數手,先手優勢已轉至雪千尋這邊了。
數十手過後,隻要是深於棋道者都能看出,君緋之棋藝雖高,但與雪千尋一比,還是相去甚遠。不過緋之的應變能力倒是讓人吃驚,時有妙手,出人意料。
下至近百餘手,戰況漸趨緊迫,雪千尋忽連下兩招妙手,竟同時征吃君緋之兩處白子,緋之頓時陷入困境。這兩處白子要是被征吃掉,輸局已定。
一旁的如意和赤雎都緊張地看著棋局,雪千尋這兩處征吃太厲害了,十分精妙,讓人防不勝防。如意自詡棋藝不錯,當下也隻覺無計可施。
“參差分兩勢,玄素引雙行。”略一思索,緋之拈子點於二二路處。
“妙!”如意不禁開口讚道:“好一手一子解雙征,以征解征,借劫釀劫!”
雪千尋見緋之下出這一招也有些驚訝,略挑了眉,馬上落子一夾,卡住白子。
“裂地四維舉,分麾兩陣前。”緋之隨即於四二路點下,這一子點下,白棋已是無憂。
如意和赤雎都為緋之鬆了一口氣,下至一百餘手,雪千尋的黑子竟無聲無息對白子進行了夾擊,欲一舉切斷白棋大龍。
思索了片刻,緋之出手於九四路點下,準備接應白子。黑子哪容得她接上,馬上飛壓。緋之又點於五五路處接應,雪千尋黑子馬上一枷,這一枷,將緋之邊路數子緊緊枷著。
緋之再次陷於苦思,雪千尋卻開口道:“中間有餘地,何必戀邊旁?”
她這一開口,緋之即時豁然開朗。對啊,中腹一片大空,自己何必為邊路所困?她當即拈子一點,妙手一招,不但使得白子開闊,還連帶困住了一枚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