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後的盛京城,可謂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上至宮苑樓閣中的王公貴族,下至街頭巷尾的流浪乞兒,都拾掇齊整,隻為赴一場不可錯過的喜宴。
“雲家三少要嫁人了呀。”
“是啊,這雲三少玲瓏心思,男兒性情,誰能想到……”
“那雲家三少要嫁人了呢……”
“可不是嘛,那同娶一個麵容白淨的少年郎回去有什麼分別?那沈家長子定是……”
“三少要嫁人了!”
“還是嫁給那沈郎呢!早就聽聞他二人青梅竹馬,未曾想還真是郎情妾意,湊成一對去了。隻是可惜了咱們……”
“雲家有個好兒郎,轉罷曲閣繞戲樓
雲家有個好兒郎,清歌淺笑紅袖招
雲家有個好兒郎,枯草也可作金箔
施朱染眉點絳唇,笑看兒郎變女郎
雲姐姐要嫁人了!雲姐姐要嫁人了!雲姐姐要嫁人了……”
今日的盛京城真是熱鬧的可以,幾乎每個人口中都掛著一句話:雲家三少要嫁人了。
沈非趁著這幾日的時間打點了些細碎事宜,直到前一日的傍晚,才出現在雪蘭園,仔細叮囑了雲葭幾句,方才回了府上。
蒙一特選調了幾名身手極佳的暗衛想要撥給曾許,卻四下裏也找不到曾許的人,這已經是曾許消失的第五日了,蒙一隻道他是去探聽臧九姝至夏的緣故,便也沒有再去尋。
李沅清本來正慢悠悠在易水附近徘徊,卻無意間聽聞雲家三少要嫁人了,驚得立馬調轉馬頭直奔盛京而去。他到盛京城之時恰逢坊間傳聞正盛,沒走幾步便將這成親之事的來龍去脈聽了個清清楚楚,他打馬去了雪蘭園,本來打算盤問雲葭一番,卻是連個人影都沒見著,輾轉到沈府去問沈非,沈非卻是什麼都不說,看著他直笑,笑到最後竟是拍了拍他的肩掉頭走了,讓他一陣氣結,卻也沒有別的法子,隻得回了雪蘭園,在他之前的屋子裏住下了。
夏禹恒縱使是在宮苑之內,卻也是對這樁婚事格外上心。他自知這是沈非和雲葭想出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可心下總覺得若能就這樣誤打誤撞成就一段姻緣,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他苦思幾日,方才備好了彩禮,命人在婚宴當日送到雲宅和沈非府上。
尉遲廷自從知道了雲葭和沈非要成親的消息之後就開始上竄下跳起來,先是去尋了曾許一遭沒找著人,便直奔雪蘭園來了,被酒兒瞪了兩眼就隻能悻悻地回府去,沒過一會兒卻又跑來了,偏要說自己一身力氣無處使,閑得慌,要幫忙張羅,酒兒拗不過他,想著多一個人幫忙也好,便許他留下了,幫著府裏的人張羅布置。
金子自那晚酒兒吩咐她去盯著臧九姝之後就再沒回過雪蘭園了,隻每天在臧九姝住的客棧周遭晃悠著。她當然知道少爺要出嫁了,可照她看,少爺嫁給沈大哥沒什麼不好的,沈大哥一直都很照顧少爺,對她和銀子也是極好的,所以,嫁就嫁吧,沒什麼值得驚慌的,也沒什麼值得雀躍的。
蘇媚卿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沉默了,不似大多數人聽到這消息之後的第一反應是懷疑或驚訝,蘇媚卿隻是靜靜地呆坐了一會兒,便提步去了雪蘭園。她根本不需要思考便知道這絕對是雲葭精心安排的一場騙局,她隻是不敢相信如今雲葭精心編織的騙局裏竟然把她自己也搭上了。她急急地去雪蘭園尋一個解釋,最後卻也隻能無奈接受。全天下隻雲葭一人能三言兩語便將她勸服,她偏偏去找了這樣的一個人去尋一個解釋,她從雪蘭園出來的時候,自己都不禁連連擺頭。
臧九姝已經在客棧裏待了整整五日了,她不時地聽到客棧裏人們在談論著雲家三少出嫁的消息,便總想湊過腦袋去聽一聽,這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以往那些盛京雲三少的故事都是她在郢都城內的雨前堂聽的,隻道那雲三少不過是自小扮慣了男子行事,又開了個極為賺錢的風月之所,成日裏在脂粉堆裏廝混又沒見過什麼大風浪,骨子裏必定還是女兒情懷的,此番聽了這流竄於坊間巷內的傳言,方才覺出,這雲三少果是行事無忌,才絕無雙。“這樣的人,怎麼能嫁人呢?”臧九姝暗自想。
大牛是隨軍到的盛京城,還未曾好好見識過盛京城的繁華,便跟著大軍到了盛京城外駐紮。在軍營裏突地聽到幾個高階的將領在談笑著,說那雲家三少要嫁人了。他突地就愣住了,之後他們還說了什麼他一句都未曾聽清。他隻是依稀記起那晚陪他一同坐在石階之上的身影,那般爽朗灑脫的人,竟然也會委身於他人。不知能夠娶雲三少的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
相較於這整個城的沸沸揚揚,雲葭卻顯得淡然自如許多。除了應母親之命去做些準備,其餘的時候就靜靜地待在雪蘭園裏“待嫁”。五日的光景,借著“待嫁”的名義,雲葭和酈葉二人已經看完了江都清樂閣八年的賬本,甚至還將十餘年前蘭桂樓的舊賬翻了個遍,酒兒也差不多把行裝整點了,餘下的時日便隻等這喜宴一完,諸事皆畢,便可以放心地啟程去江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