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時節,枝頭足邊的綠意也漸漸濃密起來,迎春已謝,仿是春風一夜襲了整個盛京城,次日一早便見到綠意漸疏,粉白誘人的桃花開遍了整個城,一時間,攜家中親友出門賞花踏春之人絡繹不絕,盛京城街頭巷尾,長生河畔橋頭,甚至是城邊的近郊一帶都人來人往,笑語盈盈。
城外不遠的一個村落附近,一個身著淺黃色衣裳的小丫頭不滿地嘟囔著:“少爺,您這又是起了哪股子勁了?別人家都往那盛京城裏去,您倒好,********往這破落村子裏來,放著滿城春色不理睬,到這兒尋什麼開心來?”小丫頭自顧自地說著,腳下也愈發遲緩起來,前麵幾步遠處的青年停下步子,回首招呼道:“快些,等會兒日頭起了,正午天熱起來,我便也懶得走了,錯過了這別致的景致,你又要怨我。”小丫頭聽了,無奈搖頭,眸子裏還帶些嗔怒,步子倒也加緊了些。
走了約有半個時辰,河畔邊竟突地現出一片花林來,遠遠望去,白潔勝雪,縹緲似雲,河麵升騰起一陣暖濕的水汽,倒真讓人有種誤入桃花源的錯覺,那小丫頭一時不覺竟看呆了,青年回首衝她一笑,隻見那青年身著月白色布衫,身量不算太高卻也挺拔,身形是微有些瘦削了,卻也自成一番風骨,雙目晶亮,唇紅齒白,許是之前走得有些急了頰上飄起幾朵紅雲,兩道劍眉最是引人注目,先頓後揚,倒真有種凜凜生威的英氣在其間。那青年一把攬過小丫頭,笑著打趣道:“喏,酒兒,我可曾騙你?你若隨他們去別地方錯過了這景致,豈不怨我?”酒兒笑道:“誰知你哪裏得知的這地方?不過確是美極,咱們走進去看呐。”說罷,兩人一道向那花林中去。
走近才瞧著,這花白中還透著淡粉,散著一股清甜的氣息,仿佛隻是嗅著便嚐得到甜味,口齒噙香,酒兒驚道:“少爺,這是蘋果花啊,怎的這會兒便開了?”青年道:“這村落地勢低,又依山傍水,水汽濕暖,蘋果花自比別地方開得早些。我素來不喜桃花,倒覺得這一片蘋果林更合心意些。”酒兒微頷首,不再說什麼。青年在河畔尋了一處平坦的地方席地而坐,右手無意識地敲打著河邊的石頭,不作言語。
過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酒兒盯著那蘋果花樹也開始感到無趣了,隻聽得一陣馬蹄聲傳來,不遠處小道上,一行三人絕塵而來,為首的一人身著玄色衣袍,看不清容貌。酒兒回首望去,問道:“少爺,那是些什麼人?”青年撣了撣身上散落的花瓣,笑道:“自然是我要等的人了。”話音剛落,三人已至林前,為首的那位玄衣公子將馬交於旁人,自在入林賞花去了。
剛走沒幾步,便迎麵碰到正起身的酒兒主仆二人,心中略有一絲疑慮,仍微微一拱手,問道:“在下正巧路過此地,見這一片蘋果林開得極好,便入林一賞,不想竟真有人有此雅興,不賞這盛京城內外開遍了的桃花,到來此地尋這一片蘋果林,所謂天涯何愁無知己,既是巧遇於此,想來也是有緣。不知是否有幸識知己,共賞這蘋果花林?”酒兒似是看呆了,自那玄衣公子開口的時候眼珠子便沒再動過。
青年拱手道:“草民姓雲,單名一個葭字,幸得偶遇蒙大將軍,草民惶恐。”
玄衣公子臉上掃過一抹驚詫之色,語氣間不覺夾帶了一絲嗤笑:“我當是誰,原是雲三少,世人都說盛京雲家,家財如雲,雲家人眼中更是除卻金銀不見其他,不知三少哪來的閑情竟遊到這等破落之處了。”
雲葭笑語道:“蒙大將軍這般倒是為難我了,我一個小女子,平日裏這家中的生意都是父兄料理,這家財幾何,還真是不知。這賞花,自是乘的女子閑情了。”玄衣公子被她這麼一說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隻能輕咳了一聲。雲葭便又接著說:“我本以為家父年輕時遊曆江湖,熱衷武學,廣結誌士還是賺得幾分薄名的,不想風評竟還是這麼差,可憐,可憐呐。”說罷搖頭不止。
玄衣公子隻得拱手道:“小姐莫怪,方才是在下唐突了。”
雲葭突地急了,擺手說:“罷罷罷,還是叫我三少吧,便是走遍這盛京城都沒一人叫的慣我小姐的。”酒兒早已回過神來,在一旁笑個不停,那玄衣公子也一臉狡黠的笑著,仿是覺得奸計得逞,雲葭睨了兩人一眼。
玄衣公子忍住笑意,說道:“三少,既是如此,在下蒙一,幸得相識。”酒兒一時忍不住,又笑出聲來,蒙一眉目微蹙,不解問道:“敢問姑娘,這又笑的是什麼?”
酒兒笑著出聲:“既是一,便還有二三四五六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