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清晨當陽光晃醒臥榻上的絳塵時,抬眸一瞧,外麵已經是白雪皚皚,似乎又回到了第一場雪的時候,絳塵回想起來那時候,卻像是另外一個世界了。嗬,她們隻能在主上的操縱下,無休止的欺騙,利用。用那副皮囊,來達到他所希望達到的目的。說到底,不過是顆棋子,一顆漂亮的棋子。
裹緊了身上的那件月白的袍子,絳塵雙手握緊那烏黑如瀑的長發,輕輕一綰,隨意固定住。今日,她的生辰嗎?是吧,所有人都在忙活著,整個若仙居張燈結彩,為今晚設宴款待太子,美名其曰:絳塵的生辰。而諷刺的是,絳塵根本不曉得這一天到底是她的生辰?還是另一個用來利用的手段?苦澀一笑,太在意受傷害的總歸還是自己,搖搖頭,將那些胡亂的思緒撇在一邊,喚道:
“樂音。”聲音透過精致的梨木窗扇傳了出去,一直等在門外的樂音耳朵一豎,便立刻走了進來。
“姑娘,起了?”推開門,樂音淺綠的裙子剛露了一角,便聽到她問道。
“恩,來幫我梳妝吧。”絳塵微微側首,瞧著那一抹淡淡綠色,說道。
“來人!——”樂音雙手一拍,朝外麵喊道。
刹那間,十幾名侍女魚貫而入,手上的托盤裏裝著各式各樣的衣裙以及首飾,胭脂,琳琅滿目。在這幾人之間,終於瞧見了那張熟悉的臉。
“雅蘭,你昨天去哪兒了?”斜著眸子,絳塵盯著紅衣女子,問道。
“我去了竇靈寺。”雅蘭一聽眼中微光閃爍,輕聲說道。
“你來幫我裹髻吧。”
冷冷的風透過微開的窗扇吹了進來,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雅蘭慢慢走上前來,先合上窗戶,然後淨了手,便握著那三千青絲,細梳起來。絳塵透過銅鏡,瞧見身後的女子眼光投向他處,一臉的心不在焉。這時,一股不好的感覺漫上了心頭,那晚她的失態,莫不是與這有關?
“你們都下去,雅蘭來伺候便好。”轉過頭,絳塵吩咐著那些侍女道。
“是。”也就是眨眼間,剛剛還頗為擁擠的梅閣立刻空闊了起來。
絳塵依舊望著銅鏡,沒有說一句話。而雅蘭卻是變得局促,篦發的手微微地一抖,便拽下了一根青絲。
“雅蘭,你有事瞞著我。”絳塵透過銅鏡看向她。
“沒。沒有啊!”雅蘭僵硬地笑了笑。
“你莫不是想等到主上看出端倪,再來告訴我嗎?”絳塵擺開她的手,冷冷地說道。
“啪”她手中的篦子摔落了下來,清澈的瞳孔裏漫上了一層水霧,身子微微一擺,跌坐在了一旁的紅木小椅上。
“絳塵…”她哽咽地叫了聲。
“絳塵,求求你幫幫我!”她看著絳塵,淚似小雨淅瀝而下。
“你到底怎麼了?”絳塵再也坐不住了,轉過身來看著她,問道。
“我愛上了一個人。”一句話驚起千層浪。
絳塵心中大驚,眼中深深的詫異讓雅蘭更是淚如潮湧。雅蘭的思緒扯回了那日的記憶,一首踏雀歌讓她遇見了那個男子,鼠灰的布袍壓不住他儒雅的氣質,他的每一個眼神都讓她魂牽夢縈,難以自拔。他叫林瀚,隻是個不得誌的書生郎。可她的心,卻被那每一個回眸填的滿滿的。
“雅蘭!——”絳塵一聲怒斥,打破了她的回憶。
“你這是自尋死路。”
瞧著她笑顏如花,看著她擎著嘴角幸福的模樣,絳塵的心中突然有一種疑問,這就是愛嗎?
“我知道,可他也愛我。”雅蘭的妝已被淚水弄花了,可她的身邊似乎籠罩了一層溫暖的光環,她那麼斬釘截鐵,卻令那一張容顏也變得光彩照人。
“雅蘭,他就這麼值得你付出生命麼?”嘴角泛起苦澀,不禁自嘲,自己都未曾愛過他人,又怎知這其中苦樂呢?
“是。為了他,付出生命又如何?”雅蘭突然止住了哭,神色異常地肅然。
“這件事,我就當做不知道。未來如何…”絳塵一頓,神色有些不忍,不過瞬間壓了下去。
“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複又道,說罷,轉過身,不再看她,快步走出了梅閣。手捂著心口,不禁大口喘著氣,她愛了,不惜違反規條。如果我以後也愛上了,那會是怎麼樣的光景呢?腦海中似是一團亂麻,越是梳理,越是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