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琬藝樓。
一間不大不小的鋪子裏,一個戴著圓框金絲眼鏡,留著一小撮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正小心翼翼地盯著他眼前之人,準確的說,是這人手裏的物件——一對白玉獅子。
“老板,”慵懶而又帶有一絲稚嫩的聲音從這人喉嚨裏發出,“這對‘器’不錯啊,瞧著成色,這琢磨,嘖嘖嘖……“
此人麵貌約莫二十歲上下,生的眉清目秀,眼睛清澈明亮,此時卻閃著一絲黠光。他舉起手中的玉獅,迎著光看了看,又嘖嘖道:”像是明末清初的貨色啊——“
小山羊胡——琬藝樓出了名的“鬼靈精”,在古玩界不知道算計了多少人,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仇家,可他現在仍然在京都活蹦亂跳,那是因為大家都清楚他的依仗來自何處。小山羊胡楊明的大舅哥,乃是華夏一大黑幫青幫的一位舵主。可別小看這隻是個舵主,那也是動動腳也能讓一座地級城市抖上三抖的人物,因此很少有人敢招惹這小山羊胡。
“小兄弟,您眼神兒挺準呐。誒誒——別拋啊你,這可是我的鎮店之寶,可別給我掉地上了!”小山羊胡盯著青年的手,心肝仿佛都被抓在了手裏,額頭上的冷汗都浸出不少,想他堂堂青幫舵主的大舅哥,何時遭受過這般戲耍?
“老板——”青年男子拖了個長聲,將拋起的玉獅牢牢抓在手裏,明亮的雙眼盯著小山羊胡冷汗涔涔的臉,緩聲道:
“您這玉獅,半真,半假。”
“不可能!”小山羊胡氣急,一把奪過玉獅,護犢子似的抱在懷裏,眼神卻又禁不住飄向懷中。楊明知道眼前這青年人,是琬藝樓的常客,基本上隻賞不淘,眼神頗為毒辣,為人又好事,經常無償幫人掌眼,倒是小有名氣。所以楊明雖然怒火中燒,卻也有幾分質疑。
青年被奪去玉獅,也不惱怒,嘻嘻一笑:“老板若是信不過我這個閑人,大可找個專家什麼的掌掌眼嘛。提醒你一下吧,雌的那隻,水分太足……”說著,青年便踏著步子離去了。
楊明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心下卻凸顯一絲不安,想了想,找了塊黑布包了玉獅,便匆匆從後門離開,連夥計也來不及招呼。
“這琬藝樓啊,質量是一年不如一年,不過這架子端的倒是越來越大了。”寧軒雙手揣在褲兜裏,百無聊賴地在琬藝樓走著。
寧軒,正是剛從楊明店鋪裏走出的青年人。
“咦?”
寧軒忽然眼睛一亮,快步走向這一層角落裏的一個小地攤。
角落裏,昏暗的光線鋪散在地上,一名衣衫襤褸的老者倚靠在牆角。在他的麵前,鋪著一張破舊的羊毛毯,上邊擺著寥寥幾個物件。
寧軒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老者的攤位前,掃了一眼正微閉著雙眼假寐的老者,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收斂了眼中熱切的光芒,俯下身,看似隨意地擺弄著破毯子上的幾個物件。
“老人家,”寧軒輕聲開口,“您這些玩意兒,都有點兒年頭了啊。”寧軒撿起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環模樣的物件,眼睛卻有意無意的飄向了一旁的一個青銅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