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雨、病房(1 / 2)

我是蠍麒,我回來了。黑袍的故事暫停一段落。司宇的故事,我雖然是推動者,但其中他的真正經曆,也隻能由司宇自己來講。為了方便閱讀,這裏我仍然用第三人稱,講述我的故事。

雨點啪啪地拍打著窗戶,像是無數隻觸手。蠍麒睡在靠窗的一張床鋪,半倚在純白的醫院牆壁上,他眼神直直地望著窗外碩大的雨點,點燃一根香煙,悠悠地抽著。隔壁床的老頭前天先走一步,也是癌症。唯一的好處是,現在這間病房隻有蠍麒一個人住,即便是在裏麵抽煙也沒人再講他。

今天是三月二十一號,正是梅雨時節,過個十來日就是清明了。

“這雨,什麼時候才能停呢?”

“等雨停了,那時候我也就死了吧。”蠍麒盯著天空,從口中緩緩噴出煙霧,那些煙霧漸漸張開,向著天花板飄散。有幾絲煙霧鑽出窗外,和雨點融合在一起,世上再也沒了它,或許也算是另一種新生。

這時下的雨連綿不絕,也沒有雷聲,少了那種驚心動魄,蠍麒卻蠻享受的,這種靜謐,不會在死亡之外另外給他增加驚嚇。

蠍麒今年才二十歲,回顧這一生,自從前年高中畢業後,自己都沒有過認真地去度過每一天時光。區區三百多分文化分,以蠍麒心高氣傲的性子,他連誌願都沒填,就這樣開始在社會上混。這兩年在社會上打工賺來的兩萬塊錢存折,已經被蠍麒放在鄉下奶奶家中,密碼也寫在自己名字旁,奶奶應該不至於忽略掉密碼。想著自己隻能為奶奶做的最後一件事也僅止於此,蠍麒的鼻子不禁有些酸,等自己走後,奶奶往後孤苦伶仃的日子,他更加不敢想象。奈何天意弄人。

這一根煙不知不覺已吸到煙頭處,燙化的棉絲煙頭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蠍麒皺了皺眉,用大拇指與食指掐斷煙頭,絲毫不在意因為皮膚與煙頭密切接觸,而傳遞到腦海中的一絲痛楚。

這一絲痛也是美好的,至少說明此刻的自己還有感覺。蠍麒這兩天有些心慌,他估摸著自己應該是大限將至,漸漸做好平靜地接受死亡的準備。從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似是小孩哭鬧與大人的撫慰聲。

小孩?應該是走錯地方了吧,這一層樓住的病人,基本都是在死亡線上徘徊的成年人。偶有兒童,也不會正好湊巧要安排到自己這病房中吧。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是連安靜地去死這一個願望也無法得到滿足了。

希望不是來這住院的吧,蠍麒內心祈禱著。其實連蠍麒自己也不知道,這樣想,是不是因為他的惻隱之心。很快蠍麒打斷了這個念頭,這怎麼可能?自己是個混混,十惡不赦、自私自利的混混,當然不會為旁人著想。這個世界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也是僅存的依戀便隻有他的奶奶了。

蠍麒從枕頭下摸索出手機,慢慢躺入帶著死色的純白色棉被中。蠍麒側躺著,背對著病房大門,他聽到門打開了,然後是醫生交代著話,孩童不停地哭鬧著,一旁的男人不住應允,而他的妻子則在淺淺地抽噎。

“真是不幸,和我一樣的不幸。”

蠍麒在被窩中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聲歎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蠍麒起床吃了個蘋果,看到小孩就睡在臨床,那死去老頭的鋪位,他擰緊眉頭,覺得那張床更加顯得死氣沉沉。男人不在,應該是出去買住院的生活用品,留下妻子坐在床頭,守著已經睡下的兒子。蠍麒注意到女人的眼眶有些紅腫,輕聲歎了口氣,為了打發剩餘不多的時間,蠍麒主動和那女人打了聲招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得之小孩上個月才滿六歲,名叫徐家輝,家輝二字寓意光宗耀祖,使得家中蓬蓽生輝。男人和女人都是打工者,家中本就沒多少存款,這下小孩生病,二人準備把家中東西都變賣,若實在不行,隻有變賣祖屋這一步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