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黑漆漆的亂葬崗處,各處墓碑仿似有著磷火閃爍,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不時還傳來幾聲鬼哭狼嚎聲,饑寒交餓的朱奇不由得幾分害怕,又背緊了些因腿扭傷不能走路的周茜,察覺著嬌弱的身軀略微顫動,手腳發抖,不得不強裝著鎮定,安慰道;“茜兒,不用害怕,有我呢,我不會拋下你的。”
夜裏風雖然不大,可在這陰暗的亂葬崗,還是有幾分刺骨的冰冷,還好這個跟自己年紀相差不大的堅韌少年能帶來些許溫度和安全感,不然恐怕連今晚都無法度過,周茜是打心裏感激這根如同藤條般堅韌的少年,要不是他抵擋住那幾個臭不要臉的乞丐搶食和強勢毆打,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死死的保護著自己,還在發瘋一般跟他們玩命,這會興許早被他們得欺負沒命了,打從跟著他離開城池,就一直被保護著,日子雖然還是往日般的淒慘難熬,好歹沒有了受氣遭打的份。
前途依舊渺茫,看不見希望,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可看著朱奇這般受罪和辛苦,周茜還是忍不住心疼和自責,趴在背後的身子挪動了下,盡量讓眼中嘩啦留下的淚水不讓他知曉,聲音稚嫩略帶著嘶啞,道:“我不怕,我是個累贅,沒用的東西,隻會讓你更加受罪,我……”
周茜還是無法收聲,自以為是賤命一條,早就該被那閻王爺收去了,也不用在世間受罪,受罪還不打緊,更是連累著人家。
朱奇歎息一聲,年紀雖然不大,可經曆的世間滄桑,練就了他一身的老練,道;“茜兒,你也別喪氣,那賊老天都不收我們的命,說明我們的命貴著呢,活下去,總有出頭之日,那些個同行乞丐,也別恨人家,都是苦命的兒,我朱奇沒啥大誌向,字也不認識幾個,可從帶你走那刻起,就發誓一定讓你吃飽穿暖。”
周茜輕抿著嘴,止住了淚,不覺得他說的大話,他曾說今天一定弄肉給吃,結果傍晚十分,真的弄了大塊豬肉,烤熟了之後,香噴噴的,油油的,讓一年多沒嚐過葷的少女飽食了一頓。其結果當然是朱奇被人當作小偷,抓去之後被那大戶人家痛打了一遍,雖然後果是慘烈的,可他說到做到,周茜沒有理由放下這份信任。
周茜道;“朱,我成不成才不要緊,隻要你好好的就行,隻要我們兩個在一起,就算是過著這苦命的日子也願意,也滿足。”
朱奇內心顫動了下,低著頭,背著少女,默默走著,沉寂了一會後,少女唱著了童謠歌,心底也不再那般的害怕,
朱奇之所以背著她來這種令人心悸的地方,是隻有這裏才有吃的,都是人家對先逝的供奉,淪落到跟墓碑中的人搶吃的,活到了這個地步,也還真是夠寒磣的,可為了生存下去,為了所說的大話,朱奇還真的這麼幹了。
也沒有說違心不違心的,心底自然是過意不去,可如今這個生靈塗炭水深火熱的年頭,相比那些變態的畜生要吃人肉可是高尚得多。
不得已,朱奇也不想走這一步,那城裏,壓根就沒有立足之地,看看自身的小胳膊細腿的,還真不夠人家魁梧壯漢塞牙縫,要不是那天真的耍狠,不要命的拿刀亂竄,別說救周茜這個小丫頭,自己也得搭進去。
聽著那稚嫩的歌謠,大不了幾歲的朱奇倒是想起了一年前的一段,偷了人家的肉,被痛打了一頓,都以為那一次肯定是熬不過去了,就靜靜地聽著那丫頭流著淚花唱歌謠,想想都心酸。
讓那小丫頭成才成鳳到時不敢奢望了,就這有上餐都不知道下餐在哪裏的生活,能給她一份溫飽和溫暖就謝天謝地了,可內心的悲觀,也不能讓她知曉,好歹也要多給她幾分希望,對明天的暢想。
一路過去,接著淡淡的月亮,路過了不少東歪西斜的墓碑,有些的因為歲月久遠,都刷下了時間的痕跡。
走了好打段路程,還背著一個丫頭,那腿力都沒了,一個勁的疼,可是一天都沒得吃東西了,總要堅持下去。
朱奇咬咬牙關,硬著頭皮,多走了幾步,好歹在精疲力竭的時候,看到了幾個饅頭,神情禁不住的欣喜,道;“茜兒,有吃的了,”
放下了周茜,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先是跪下來,拜了拜,喃喃了幾句,大抵是說著小弟難以維持生計,也就吃了你的饅頭,有啥事就找我,別找那丫頭。
手中拿著三個饅頭,還往嘴裏啃了一小口,好讓那人知曉是他做的惡,回到了周茜的身邊,盡數交給她,道;“有吃的了,來,先吃,別餓著了。”
周茜接過,心底一陣溫暖,任憑那冷風吹著,也不覺得有冰冷,拿著饅頭,看著朱奇,道:“我們一人個,這個收起來。”
朱奇自然沒意見,隻是日複一日的過著這操蛋的生活,還真讓他不甘,都是人,為何自身就這麼的下賤,假如給他一個機會,他必然會連命都給逆了,連天也都給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