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風尚學院裏並沒有多少人在,顯得有些冷清。正值秋天,樹木凋零,學校的甬道上堆滿了黃色的樹葉,踩在上麵,發出吱吱的破碎聲。
蘇半夏沿著校道,走過她曾經上課的教室,透過窗戶,看著她曾經和單鬱助一起坐過的課桌椅--現在已經重新漆了一遍,沒了以前的痕跡。
果然,沒有什麼東西會永久不變的。
走過學校的綠化園,站在凋敝的大樹下,她想起這就是她和單鬱助第一次見麵的地方。那個曾經說蝴蝶是美麗生靈的男孩兒,現在已經有了未婚妻,變得沉著又冷靜。而她,也遍體鱗傷,將要成為別人的妻子。他們,都不再是原來的他們,回不去了。
夜幕落下,蘇半夏閑逛到大學部,站在曾經的教學樓下向上看,可以看見自己的教室。她還記得,滿操場的螢火蟲氣球,單鬱助耳語的溫度……那句驚心動魄的"我愛你"已成了她心中不可磨滅的痕跡,像烙印一般,鐫刻在她的骨頭裏,深入骨髓。
蘇半夏雙手交握,放在胸前,隻有在這裏,她能肆無忌憚地回憶曾經的美好,因為這裏是她一個人的,與世俗無關。她可以不和單鬱助在一起,但是誰都沒有辦法阻止那顆愛著的心。
身體忽然被人抱住,鼻間傳來熟悉的氣息。蘇半夏的眼淚再也沒有止住,像星光一般璀璨,滴落在環著她腰的手上。
"半夏,我們什麼都不要顧及,找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下去好不好?"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假裝的堅強。單鬱助就這樣緊緊地抱住她,攫取他這幾年來一直想要的溫暖。
蘇半夏沒有回答,隻是不停地掉眼淚。她的軟弱,隻有在單鬱助麵前才能夠放肆展現。她又何曾不想那樣,但那個雨天毀了他們兩個人,讓她知道不止她需要單鬱助,還有一個女人比她更需要他。她不能為了自己的幸福讓林素暖陪葬,這樣的幸福她寧可不要。
蘇半夏轉過身,身體窩進單鬱助的懷抱裏。抱著他,她便感覺心房滿滿的,暖暖的;抱著他,她便感覺心滿意足。
寒秋的夜晚,在風尚空蕩的校園裏,他們立在空曠的操場上,背影看上去那麼蒼涼和無奈,仿佛兩尊經過曆史滄桑洗禮的雕像。
單鬱助將臉貼近蘇半夏的頭發,他的聲音輕柔溫暖:"對不起,半夏,我又說傻話了。"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心心念念地想著。
"沒關係。"蘇半夏搖著頭,眼淚似星光,灑在單鬱助的胸膛上。
僅僅過了一會兒,單鬱助便放開了抱著她的手,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消失在夜幕之中。他知道,他的拖遝和猶豫,會讓他們兩個人痛苦不堪。他要學會放手,隻是放手那麼疼,疼得他的心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單鬱助走得那麼決絕,在這場荒誕的愛情中,隻有這次是他主動放開了手。好痛,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回想起當初蘇半夏的離開,他的血液就如同寒冰一樣。
半夏,當年你狠心地甩開我的手,是不是也像現在一樣,痛得快要窒息?半夏,你愛我那麼深,我卻像個傻瓜一樣什麼都不知道。半夏,對不起,這次,就讓我來承受這樣的痛苦。
在單鬱助放開手的一刹那,寒風肆無忌憚地侵入她的身體,蘇半夏忽然感覺周身冰冷,原來沒有他的懷抱,世界竟是這樣的冷……她的身體像失去翅膀的蝴蝶,跌坐在地上,手掌心嵌進了沙石,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鬱助,鬱助……蘇半夏的眼淚璀璨如繁星,綴滿她白皙的臉。她沒有哭出聲,隻是不停地流著眼淚,眼睜睜地看著單鬱助的背影消失,就像消失在她的生命裏。
為什麼會這樣?明知道你是為了成全才放開抱著我的手,為什麼我還是那麼難受,難受得想要把愛你的心掏出來?
愛情裏麵最悲慘的不是愛過了,然後分開,而是,還愛著,卻還是要分開。
單鬱助,愛太辛苦,我一個人就夠了,自此守護,用我僅有的一生守護!
蘇半夏在地上呆坐到後半夜,直到手腳冰冷得沒有知覺。一件寬大的風衣蓋在她的身上,身子被人溫柔地扶起,她腳下一個踉蹌,跌進了一個人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