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的丹鳳眼危險地眯起,明明帶著笑意,卻好像寒風吹過,凋零了一切。單鬱助,我和你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一連幾天,蘇半夏都被單鬱助扣在他家裏,她原以為冷清音對她的到來肯定會不悅,沒想到這麼些日子下來,連冷清音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問了林素暖才知道,這幾天恰好冷清音出去散心了,不在家。蘇半夏暗暗鬆了口氣,要是那個女人在,指不定對她罵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這一天,單鬱助正坐在蘇半夏的房間裏喝茶,下麵傳來傭人的聲音:"少爺,筱亦小姐來了。"
蘇半夏一聽見這個名字,立刻衝出房門,筱亦?她有多久都沒有看見她了,她過得好嗎?疾步走到樓下,看見大廳裏那個單薄的背影,蘇半夏的眼睛竟然酸澀起來,哽咽著喊了一聲:"筱亦。"
筱亦轉過身,看見蘇半夏的時候同樣睜大了雙眼。她不敢置信地走過去,上上下下打量了蘇半夏好幾眼,顫抖著問:"真的是你,半夏?"
狠狠地抱住眼前的人,筱亦的眼淚砸在蘇半夏的衣服上:"半夏,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為什麼突然沒了消息?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一個"我們",讓蘇半夏的心一陣難受,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噬咬。她知道,筱亦說的"我們"包括蘇城一,那個永遠埋葬在雪裏的儒雅男子。
"對不起,我和卡卡離開的時候沒能和你們打招呼,因為走得實在是太匆忙了。"蘇半夏為筱亦擦掉淚水,解釋道,"你呢,筱亦,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筱亦眼神躲閃了一下,低聲回答:"我還好,最近剛出院。"
"出院?"蘇半夏驚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小事而已。"筱亦淡淡地笑了,有些勉強,蘇半夏見狀也就不再追問下去。
蘇半夏看得出來,筱亦消瘦了很多。她原本就是身材修長的女孩子,經過這麼些折騰,隻剩下一副骨骼,連小號的衣服都撐不起來,蘇半夏看著一陣心疼。
"你沒事了嗎?"單鬱助走過來,問道。
筱亦笑了笑,回答:"嗯,沒事了,醫生說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這些年,謝謝你和初浩了,多虧你們照顧我。"
單鬱助擺擺手,聲音聽不出一點情緒:"你是城一的女朋友,要不是他出了事,恐怕現在你們連孩子都有了。照顧你,是我和初浩的責任。"
傭人上了茶,蘇半夏和筱亦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幾年不見的朋友原本是無話不談的,可是此刻隻有沉默肆虐,空氣壓抑得每一個人都想逃走。
茶幾上的茶冒出騰騰的熱氣,上等的茶葉使整個空間溢滿茶香,卻始終掩蓋不了沉默的氣息。熱氣模糊了筱亦的雙眼,她站起身,禮節性地笑笑,道:"我家裏還有事,先告辭了。"
"筱亦!"蘇半夏喊住她,"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彎起的嘴角顯得有些吃力:"我打算回英國,我的導師讓我回去繼續進修。"
"鋼琴嗎?"蘇半夏試探性地問。
"嗯。"筱亦點點頭,輕輕轉動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那是蘇城一求婚的時候親手為她戴上的,"城一活著的時候最喜歡鋼琴,我會繼續他的夢想。"
筱亦望向窗外寬闊的藍天,白雲聚集成蘇城一的笑臉。她知道,她的城一一定會在天上看著她,看著她用雙手彈奏他們之間的愛情。
"等一等!"筱亦剛踏出門口,背後又傳來蘇半夏的聲音,"其實有一個人……"
"筱亦,有什麼事可以找我和初浩。"單鬱助淡淡地打斷蘇半夏的話,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變化。
"嗯,我知道。"筱亦答應著,背影逐漸消失在大門口。單鬱助將蘇半夏的手臂攥住,拉進大廳,聲音異常嚴肅:"黎亞修的事你最好別讓筱亦知道。"他皺著眉頭,眼眸暗沉。
蘇半夏有些疑惑,追問道:"為什麼?"
單鬱助嘴唇抿成一條緊繃的線,他深深地看了蘇半夏一眼,鬆開抓著她手臂的手,低沉道:"城一的死讓筱亦得了嚴重的抑鬱症,她在精神病院幾度自殺。現在好不容易治好了,你讓她看見一個和城一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難保不會刺激她,所以黎亞修的事能瞞一時是一時。她馬上就要去英國了,這期間不能出差錯。"
蘇半夏驚呆了,抑鬱症?難怪她剛才說出院……蘇半夏的心緊緊地收縮著,她無法想象,一個活潑率真的女孩子得了嚴重的抑鬱症之後會是什麼樣,和卡卡一樣嗎?在充滿暴力與非正常的精神病院,經曆一場又一場痛苦的治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