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淚一顆顆砸在蘇若的臉上,她倔強地擦掉,卻越擦越多,到最後,整個臉龐泛濫成災。
蘇半夏想不通,剛剛還好好的人怎麼突然就死了,蘇若剛剛還和她說過話的,是不想成為她的累贅嗎?可是,她承受了那麼多,隻不過想要和她們好好地生活在一起。現在蘇若死了,卡卡瘋了,她還有什麼活下去的欲望?
蘇半夏將頭埋進蘇若的肩窩,開始低低地哭起來。她的眼淚就算被孫正平拿著煙蒂燙都不曾掉落,隻是沒了蘇若,她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蘇若死了,她以後回家再也沒有熱騰騰的飯菜,再也沒有溫和的笑臉,再也沒有輕聲的安慰,再也沒有了……
蘇若的離開讓她徹徹底底地醒悟,她隻是命運手中的一個玩偶,她的反抗於事無補。
陽光下,蘇半夏痛苦地蹲下身,她的回憶,是一隻刺蝟,隻要一出現,就將她刺得血肉模糊。就算陽光再好,再溫暖,她蘇半夏也隻能生活在陰暗的世界。
蘇若走了以後,她立刻收拾東西準備帶卡卡躲起來,她要離開孫正平。她隻是拿了給蘇若治病的一百萬,其他的錢她沒有拿,隻要一想到那些是孫正平的錢,她就會犯惡心。
卡卡的醫生告訴半夏,卡卡的瘋癲主要是因為心理因素,她下意識不想記起以前的事情,所以再治療下去也於事無補。現在的卡卡隻有兒時的記憶,所以無論有多大,她都隻是個小孩子。
蘇半夏把卡卡接回來,小武和她們一起在這個城市安了家,日子逐漸平淡下來。
蘇半夏原本以為,她的生活會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下去,她的一生隻在照顧卡卡中度過。可是沒想到遇到了黎亞修,那個和蘇城一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命運牽引,於是再次遇到了單鬱助。
愛與不愛,她都無法和他在一起,隻是他的執念那麼強烈,讓她害怕。她很怕幾年前的謊言被拆穿,到時單鬱助的痛苦便是她心中永遠的刺。她對他的保護,僅僅是一張謊言織成的膜,經不起推敲。
單宅。
單鬱助一回來就陰沉著臉,林素暖不敢去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隱約可以猜到是因為蘇半夏。她的愛情,卑微猶如塵土,因為愛,所有連卑微她都心甘情願。
她遞上西裝外套,從變成單鬱助未婚妻的那一刻起,她便學會了隱忍與等待。她明白,單鬱助的心她等不來,可是這也足夠了。有個棲身之所,能夠和心愛的人同住一個屋簷之下,天天看見他,就足夠了。他對她的關懷永遠是一個義務,而不是憐惜,她懂,但是她心滿意足。
開車回到公司,單鬱助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紅酒拚命地灌下去,沒有吃早飯的胃灼灼地疼起來。可是他隻要一想到蘇半夏的話,他的心就鈍鈍地疼。
紀初浩來找他的時候,單鬱助已經灌了一整瓶紅酒下去,整個胃猶如火燒。紀初浩見狀,連忙奪下第二瓶,喊道:"你瘋了!"
"別管我!"單鬱助微醺,粗暴地推開紀初浩,想去奪他手裏的酒。
紀初浩拿起秘書葉子送進來的茶水,一整杯潑了過去:"你清醒一點。"
單鬱助踉蹌地後退幾步,扶住背後的辦公桌,整張臉都是水,發梢也滴著水,顯得很狼狽,但是人卻平靜下來。他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水滴,語氣淡淡的,仿佛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找我有事?"
天色漸漸暗下來,城市像一隻晚出的貓一樣開始蘇醒,到處都點起了霓虹燈。單鬱助立在窗前,漆黑的眼眸深邃似海,他發覺有些事並不像他想象中那麼簡單,仿佛有一個巨大的秘密,正在破土而出。他不知道這個秘密是會讓蘇半夏回到他的身邊,還是讓她更加遠離,隻是紀初浩的話讓他迷失了方向。
當初拿了五百萬離開的人,現在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他麵前,遭受著一般人不能承受的恥辱。蘇伯母的過世,洛卡卡的癲狂,她都一個人默默地承擔,隻是為什麼,為什麼她要做那種選擇?就算是給蘇若和卡卡治病,五百萬無論如何都足夠了,為什麼要做孫正平的情婦?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