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可以殘忍到這個份兒上。
陽光一下子變得猛烈,直直地射進來刺痛了紀初浩的眼,就算明明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還是想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但是蘇半夏的親口證實就像抽走了那根稻草,他在冰冷的水中沉浮,最後沉於水底,周身冰冷。
"是誰幹的?我要宰了他!"紀初浩低吼,怒氣翻滾,可是又怕吵到裏麵的卡卡,隻能死死地將怒氣壓在胸口。他隻感覺到喉嚨裏有一股腥甜,血氣上湧,他的臉色鐵青,嘴唇抿得很緊,身體緊繃,像是快要繃斷的弦。是的,他要瘋了!隻要一想到洛卡卡曾經遭受過那樣的痛苦,他就想殺人!
"不知道。卡卡出事之後,那些人就消失了。"蘇半夏望向窗外,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自動地彈跳到她的腦子裏。
剛從蘇城一的墓地回來,酒吧就打電話給她們,讓她們去上班。原本是不想去的,她們的心情都很不好,就算去了,高興不起來,客人看見了也會投訴她們。
何況城一剛死,她們隻想好好地休息一下。蘇半夏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她總在想,生命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可以說沒有就沒有了,她到現在,隻要一想起城一死了,就感覺在開玩笑。可是他真的死了,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麵前,再也不會陪她在頂樓喝啤酒了。想到這兒,她覺得身體的溫度在一點點地流失,寒意逼人。
洛卡卡見蘇半夏這個樣子,悄悄地擦幹了眼淚,將她從床上拖起來:"走,我們上班去。"
後來蘇半夏想,要是那一天她不隨著卡卡,或許事情就不會發生。
這一天酒吧的生意特別好,大概是雙休日,長期忍受工作壓力的上班族都出來透透氣。那些小混混兒更是在雙休日聚集成一堆一堆的,占據著酒吧一角。
連洛卡卡這個調酒師都感覺到了應接不暇,更別說蘇半夏這個服務生了。洛卡卡幾乎就沒有看見蘇半夏停下來過,看得她直心疼。
當夜裏一兩點的時候,酒吧的VIP包廂要一打啤酒,蘇半夏好不容易在吧台前喘口氣,一聽見服務鈴,立刻拎了一打啤酒就想上去。恰巧,洛卡卡在那個時候空閑著,就奪過她手中的啤酒,說道:"我替你送,你先休息一會兒,喘口氣吧。"
後來,洛卡卡沒有再下來。蘇半夏在洛卡卡走後又開始忙起來,沒有再靠近吧台一次,也不知道洛卡卡到底有沒有回來。
直到酒吧快要打烊,她四處找不到洛卡卡,才想去樓上碰碰運氣。
她這輩子都忘不了打開門的那瞬間,整間包廂一片狼藉,洛卡卡的外套被扔在桌上,皺得厲害。蘇半夏心裏大駭,立刻衝進包廂四處尋找卡卡的蹤跡。
在角落的窗簾後麵,一種壓抑的哭聲傳入蘇半夏的耳朵。蘇半夏一驚,輕輕地走過去,撩起窗簾,就看見衣衫不整的洛卡卡瑟縮在地上。她的馬尾被扯散,臉上全是一塊一塊的瘀青,衣不蔽體,雪白的肌膚上有著觸目驚心的紅色掐痕。
"卡卡……"蘇半夏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她蹲下身,手都不敢碰到她,"卡卡,發生什麼事了?"
洛卡卡睜大無神的雙眼,呆呆地呢喃:"畜生,都是畜生……我要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她的指甲嵌入肉裏,身子不停地戰栗。
"卡卡,你冷嗎?為什麼要發抖?卡卡……"蘇半夏的手覆在洛卡卡的臉上,她已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該說些什麼。現在她的腦子一片混亂,她隻想好好地抱著卡卡,抱著她……
洛卡卡的眼睛大大地睜著,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外麵,漆黑一片,有風刮過的聲音,呼嘯著,像是天在怒吼。
"卡卡,你難受就哭出來好不好?求你哭出來,求你了……"蘇半夏的眼淚決堤,滴在洛卡卡的膝蓋上,濺開,打濕了地麵。
"卡卡,你會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會找出他們,讓他們付出代價!"蘇半夏的額頭頂在洛卡卡的額頭上,她沒有反應,隻有身上的戰栗和口中的喃喃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