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夜悲涼如水,漫長而孤寂,洛冰蘭獨自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卻是沒有一絲睡意,腦海中浮現的全是母親慈愛寵溺的麵龐,她想象不出自己離開家之後的這一段日子母親是如何度過的。
自從昨日傍晚從青兒那聽到母親回城的消息後,洛冰蘭的心情就沒有平複過,如果不是這高聳矗立的圍牆和那重重的顧及,隻怕她早就飛奔了出去,與母親去廝見,隻是她卻不能踏出的這宮門一步,哪怕母親進宮來看望靈芸姐姐,這咫尺的距離,她也不能前去,她甚至不敢離開毓秀宮,去上林苑、禦花園中隨意的走走,萬一與母親撞上了,她不知該如何去麵對,又不知該去作何解釋,向母親解釋,也向皇上去解釋。
抗旨逃婚,他會原諒自己嗎?會寬恕洛家嗎?洛冰蘭不是沒有想過這一件事情遲早會有一會被人知道,隻是她不願去想,不敢去想象。自從知道母親快要回城的消息後,洛冰蘭不止一次的想要告訴皇上,她是洛家的女兒,可是每一次瞧著他溫情的目光,洛冰蘭又將快到嘴邊的話縮了回去,她怕從此以後再也看不到這柔和的眼神了,心底的話隻能悄悄地與楚寒去聽,隻因楚寒在她心中不是皇上,而蕭靖晟即使待她再好,卻終究還是帝王,怎能容忍有人去挑戰那皇室的尊嚴。
洛冰蘭心中不禁苦笑,她現在居然連自己的母親的都不敢去見,而擋在她們之間的,卻是她自己最想要托付終身的男人,這幾日,不知為何,她一直在刻意回避著他,偶爾在上林苑中瞧見,她遠遠的就繞開走了,即使兩人相處時,她也總是似有似無的躲閃著他的目光,連她自己都搞不懂,或許,她是在躲避著自己的心吧,隻有這樣,她的心中才會好受一些。
就在剛剛,玄子來宣讀聖旨,宣她今夜侍寢,洛冰蘭卻推身體不適,看著玄子為難的神情,淡聲道:“玄子,你就照我的話回皇上就行了,皇上怪罪下來,我自己擔著,與你無關。”
玄子望了望洛冰蘭,終是欲言又止,轉身退了出去。
“娘娘,您這是何苦呢?您這樣會將皇上推給別饒。”屋內無人時,青兒焦急地道。
“母親出宮了?”洛冰蘭似是在詢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嗯,夫人出宮後,皇上又賞賜了很多東西。”青兒輕聲道“奴婢聽聞,夫人上午來時,在上林苑中遇到了皇後娘娘,何昭儀和林順儀。”
“她們沒有為難母親吧?”洛冰蘭猛然抬眸盯著青兒問道。
“沒有,皇後娘娘與夫人了一會話就離開了。”青兒回答道。
“是了,有皇後在,她們自是不敢造次。”洛冰蘭道。
洛冰蘭正自在胡思亂想中,卻見一人掀開了層層帷幔,闊步走了進來,不是蕭靖晟卻又是誰?
洛冰蘭微微一怔,起身跪在了床側,低垂著頭道:“嵐兒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隻看見一襲明黃色綢緞衣袍從眼前掠過,徑直坐在了床榻上。
“把頭抬起來”簡單利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打破這片刻的凝滯。
‘這麼大脾氣’洛冰蘭心中腹誹道,不情願的抬頭望著他,正迎上他薄怒的目光,原本俊逸的麵龐上此刻籠罩著一層寒霜,讓人望而生畏。
這是第一次,他沒有去扶她起來,也是洛冰蘭第一次見他對自己動了真氣。
兩人就這樣互相對峙著,一瞬間,偌大的宮殿中死一般的寂靜,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悄然不動。洛冰蘭隻著了中衣,殿中雖籠著熏爐,但畢竟已到了深秋,夜漸漸的涼了,隻消片刻,隻覺得身上有些發冷,看看蕭靖晟,目光雖然緩和了不少,但臉上的餘怒仍然未消,沒有一點要讓自己起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