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荷坐在宮殿巨大的落地窗邊,一動不動地看著遠方西沉的太陽。
安達打開房門西荷循聲望去,兩個人沉默地對視了幾秒,安達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西荷的眉頭擰的更緊了,他背對著安達終於說出了一句話,“讓她走吧,不必再找了。”
“這種時候,她還是不要出麵的好。”
這些天裏縱靈師墮化的數量史無前例地激增,神族和人族裏也不時爆發血靈被抽幹的慘狀,所有人都把這一切歸咎於嵐淩喋血日的缺席觸怒了天鍾。來到斯蘭特圖大陸索要嵐淩以血祭天鍾的隊伍越聚越多:各個大陸僅剩的縱靈師,各懷鬼胎的神族,憤怒暴動的人族。他們從斯蘭特圖大陸的阿耶娜村悄無聲息地登陸,那裏正是嵐淩出生的地方。阿耶娜村所有的村民慘遭屠殺,連嬰兒和孩子都沒有剩下,就像當年那一場突如其來的食人蟻一樣。在作惡的時候,人往往比動物還要可怕。
討伐的隊伍甚至團團包圍了縱靈師的宮殿,如果不是忌憚嵐淩,他們或許早就衝進來了。可現在嵐淩已經找不到了。
安達猛地抬起頭看著西荷,西荷堅實的背影卻一動不動。安達走過去輕輕地從背後攬住西荷,她的聲音就在耳畔,“好,我陪你一起。”
西荷起初是不願意收養嵐淩的。
他早就聽過嵐淩的名字,那個從死人堆裏走出來的小女孩。但天鍾給出的條件實在太誘人了:有生之年裏他都能和安達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西荷和安達兩家早在神族時就是世交,兩人從小青梅竹馬,西荷到底割舍不下安達。
嵐淩由傭人牽引著來見西荷,她穿著一身潔白的連衣裙,抱著一個洋娃娃,素麵朝天的樣子格外幹淨,眉目間卻有幾分和年齡極不相稱的沉穩。嵐淩停在了倒數第二級的台階上,一言不發地看著西荷。西荷看著那雙純淨的藍色眼睛,不知怎麼的生出幾分數九寒天的冷意。西荷輕微地皺了一下眉,他避開嵐淩的目光伸出手示意她過來。
嵐淩走近他身邊,還是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好像要從他的眼睛裏看出自己的樣子。西荷故意躲開,目光無意間掃過那個洋娃娃,忽然就覺得心煩意亂,伸出手就想去拽下來。嵐淩迅速向左側一閃,西荷有些意外但卻突然和一個四歲的小孩子較上了勁,反手一轉抓得更快。嵐淩隨即蹲下,動作居然比西荷還要快一步,緊緊地把洋娃娃護在懷裏。
西荷的手尷尬地在半空中停了幾秒,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掃興地起身走開了。嵐淩抱著洋娃娃一動不動地看著西荷越走越遠,精致的小臉上看不出一點表情。
西荷與嵐淩的第一次見麵相當糟糕,以至於他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極為反感見到嵐淩。好在安達很喜歡那個孩子,收養的事宜也都是她一手操辦的。荷西平日裏是極冷靜的人,話很少,看起來會有點冷清。但當他麵對嵐淩這個才剛剛四歲的小孩子時,卻有種不易察覺的失措,他很不喜歡這種不受控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