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
大街上,人山人海,車水馬龍,絡繹不絕。
燈光通亮,照在樹上,一片火紅。樹枝纏了些銀白色的彩帶,空中綻放出燦爛的煙火。
月明星稀,燈火通明。
又是新的一年了。
茶館依舊高朋滿座,江湖雜談在這聽再合適不過。
一名頭戴黑色鬥笠、身著藍色長袍,下裝著緊身墨褲的男人步入茶館,找了靠近門邊的位置坐下。
茶館的老板娘趙雲睿熱情的迎上來:“客官!要點啥兒啊?”
鬥笠人從衣下探出手掌,潔白如玉的手指在桌上輕點,“隨意吧。”聲音低沉,卻如清泉流過,玉與玉相碰一般好聽。
趙雲睿朗朗應聲道:“好叻!”便翩翩離去。
周圍的聊話聲並未因這般裝扮的人的走進而停止。
“聽說七秀那小姑娘遭了黴運,可慘了。”
“黴運?指何事?”
“還不是貪戀那藏劍山莊的少爺……被趕出來了呢。”
“喝!那姑娘雖談不上國色天香,但好歹也是一塊小家碧玉。藏劍的人莫不懂憐香惜玉?”
“別說,都是一群粗糙的大老爺們。”
“……”
七嘴八舌聊的,都是江湖上的雜談。
鬥笠人置若罔聞,姿態隨意。
“哎,老板娘。”鄰座一紫衫少年喊住正要拿茶壺的趙雲睿,小聲詢問道,“你可知那鬥笠人是誰?”
“不知,這茶館的人,日進不說上千,也有成百,奴的記憶力再好,”趙雲睿搖了搖頭,“也記不得呀。”
“可惜了,”曲無言撇嘴,眼中的興味未減,他轉了轉手中的蠱笛,攢了攢座下的椅子,離鬥笠人更近了一些,想聽清他在說些什麼。
等了半響,不見其音。
莫非是個悶葫蘆?曲無言苦惱地抓了抓頭發,將蠱笛別在腰間,腦袋埋在雙臂中,像是睡著了一般,耳朵可靈著呢。
趙雲睿沏好了茶,妖嬈生姿地來到鬥笠人身旁,將茶盞輕輕放下。
“老板娘,你來這茶館多少年了?”一直沉默的鬥笠人忽然開口問道,聲音依舊壓得很低。
趙雲睿想了想,“自小從七歲開始便跟著老板來到茶館打工。如今算來,也有三十年載了。”
“真長。”他道。
她聽不懂他的感歎,問候幾句便去另一桌收拾餐具了。
——像他這種人,時間觀念不是很明確。整日幹著的是同一件事,沒有度日如年,隻是覺得有些無聊。他的感歎,老板娘當然聽不懂了。
現在,便是他做同一件事的時間。
想著,他從懷中拿出一物——曲無言的耳朵動了動,抬起頭,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墨藍色的機身,像塗了油,煥發出亮色。他的動作輕鬆、緩慢,像壓根不怕其它人發現它一般,將千機匣輕輕擺在桌麵上,手掌從機身上滑過,眼裏帶著的……是讓人看起來感到十分怪異的疼愛。
對自己的武器,如命一般的疼愛。
曲無言頓時恍然:啊,原來是唐家堡的人。
怪不得,這樣神秘,就算戴了麵具,也要用鬥笠遮蓋住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