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三個月!”
一聲尖了好幾度的嗓音猛地飆出,直接驚飛大樹上正頭頸相交的一雙鳥兒。
剛從樹下路過的一個樵夫嚇得一個哆嗦,險些將肩上的木柴丟出去,抖了抖肩膀,轉頭朝幾米遠的三兩間瓦房處大聲吼了一句:“石老頭,你這個為老不尊的,小心別嚇著你徒弟!”
“你閉嘴!”其中一間瓦房房門大開,裏麵直接回了一句更大的吼聲,中氣十足。
樵夫撇了撇嘴,繼續吼:“溪丫頭,醒了就好!哈哈,別再呆在這受老頭的罪,今天去我家,老頭子給你做好吃的去!”
“周爺爺,我等會就去。”剛才飆高音的聲音依舊高喊,比之剛才平緩很多,笑盈盈的,極是柔軟悅耳。
“……你滾!”
樵夫頓時得意的翹著嘴,哼著小調晃晃悠悠的朝前走去,走動間肩上的扁擔兩頭平平穩穩,都不帶顫一下的。
瓦房內,一眼望去,就能看到一麵貼牆而立的櫥櫃,上麵分成數格,可以看得出來是中藥店裏擺放藥材的那類櫃子,此刻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正打開抽屜拿草藥,頭部卻朝向一邊,正憋著臉大吼:“臭丫頭,三個月怎麼了?老頭我沒把你弄死你就該謝天謝地了,還嫌棄?你信不信老子不管你了?!”
連老子都出來了,可見其心裏有多憋得慌。
老頭目光所投之處,正是屋內的床榻,一人斜靠著,寬大的中衣鬆鬆垮垮的,越發顯得身形嬌小,讓人很難相信剛才那飆高的嗓音就是來自於這具纖弱的身軀,此刻這人一臉鬱悶,簡直差點一頭栽倒:“你還有臉說,好端端的給我吃補藥結果把我弄昏睡了三個月,三個月耶!”
老頭一瞪眼:“我又沒逼你喝藥。”說雖是這麼說,卻也不難聽出其中心虛的味道,低聲嘟囔:“老頭我本就醫術不精,你還自願送上門來,也不能怪我不是。”
床上的女子滿頭黑線,扶額:“好好好,我的錯,您辛苦,這些天勞煩您了。”動了動身子,頓時骨頭一陣劈嗒作響,隻是到底躺了太久,難免有點無力:“師父,給我弄點吃的唄,我餓死了。”
“那可不是,老頭我為了救你可是耗了不少心力。”老頭捋了捋胡須,紅光滿麵的,邀功的意思十分明顯。聽到徒弟的使喚,要是平時肯定踩都不踩一下,不過此刻見一向笑靨如花的丫頭有點懨懨的模樣,心軟了下,頓時道:“成,正好我燉了豬蹄,你等著。”
說著朝外走去,剛邁出幾步,就聽到身後的自言自語,聲音倒是不大,奈何他耳力好,一清二楚:“你燉的?不會又把我毒昏過去吧,要不還是去周爺爺那蹭他一頓?”
明明沒門檻,老頭卻差點絆了一跤,回頭怒吼:“臭丫頭,就會聯合那死老頭氣我!你等著!我這就給你下料去!”說完風風火火的走了。
夙溪張開一口大白牙,無聲的笑了笑,這一笑,原本蒼白嬌弱的容色瞬間明麗生輝,自家師父什麼伎倆她不清楚,頂多是加點鹽或者味苦的草沫子,正好,嘴裏快淡出鳥來了,調節調節口味嘛。
身子往後一歪躺了下去,手背放在額頭上,百無聊賴地數著上頭精致的帳幔上繡了幾朵紫羅蘭,數著數著,忽然感覺怪怪的,眼角餘光往下一撇,身下的觸感十分舒適,這很正常,隻是……
在這間質樸簡單的瓦房內擺出這麼一張精致黃花梨雕花大床真的好麼?!
……大概是那個便宜師兄送來的,他就固執這些什麼合乎身份該有的精致舒適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