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死亡(1 / 2)

2013。7。2

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路上人很少,蟬叫聲猖獗,水泥路因為高溫蒸烤升起了白色的水汽,有汽車從我眼前呼嘯而過,我暗暗在心中詛咒輪胎在某個拐角爆胎。

沒有風,樹葉靜止地浮在空中,白色的陽光,綠色的樹葉,疊加一起顯出透明的顏色,我躺在藤椅上,一搖一搖,自得地像得誌的小人或是安逸的老人或是難得安靜的聒噪婦人。

我快死了。

前一天我踩著恨天高,一身黑色職業裝,殺氣騰騰地攻進醫院,剛想指責體檢報告為什麼出來得這麼晚,卻發現醫生的神色很不對勁,便沉默下來,什麼都沒說。他遞給我一張反饋單,輕得像每一張大學時我發出的調查問卷,他鄭重地一字一頓和我說:“陳小姐,我恐怕你的生命已經不長久了。”

觸目驚心的四個字,胃癌晚期。

我有點想笑,但是房間裏的氣氛似乎被醫生營造得太過凝重了,我的嘴角牽動不起來,他鐵青的臉告訴我這根本不是一個玩笑,但是我心裏的聲音還在不停說這個玩笑開太大了。

我身邊沒有陪同的人,沒有人可以欣賞我一臉的楚楚可憐,然後抓住醫生的胳膊向他咆哮說,她才隻有24歲,怎麼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再接著跪在地上求醫生說讓他救救我,等等。

沒有這樣的人,所以我鎮定地坐在板凳上,聽醫生嘚啵了一大堆建議意見注意事項忌飲忌食,感覺就像是隻患了一場小感冒。

因為突如其來的惡訊把我整蒙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而當它又開始運作,思考的問題竟然是,今天晚飯要吃什麼。

最後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又遞給我一張紙,上麵寫著一係列治療計劃,我突然覺得他長得和前幾天上門推銷保險的推銷員一模一樣,而我給的答案也是一樣,拒絕。

他的眼裏也沒有波瀾,見過太多生死的人,不會因為一個陌生人的死有太多感受。他隻是說,你想清楚,如果不接受治療的話,你隻剩三個月的壽命了。

“哦。”

起身,轉身,合上門,可達。

還是一樣幹練迅速的腳步,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吃力。

出了醫院,拿出手機發現有一個未接,楊辰岩,回撥過去,“怎麼了?”

“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飯吧?”

“好。剛好我也有點事想和你說。”

我和楊辰岩在一起兩年了,說愛其實算不上,不過是找個人搭夥玩個曖昧,消遣一下無聊的上班生活,對收到的玫瑰禮物,或是大冬天他在公司下麵呆了整整兩個鍾頭給我點了99根蠟燭慶生,我也隻是報以一句謝謝,心裏沒太多領悟,所以我這人,事實上活的挺沒良心的。

再所以,這個報應,我完全接受。

我一身黑西裝赴了他的約,他看上去有點失望,應該的,畢竟他包下了整層酒店,不是為了像財經頻道男主持人一樣和一個身穿黑西裝的呆臉女談未來股市走向。

“你說有事和我說,是什麼事情?”他看上去隻能對這件事有興趣了,而我實在不想讓他這麼快掃興,何況,我更希望能在他付完帳後,再把他嚇走,又不是所有人都有一個有錢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