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草暗斜川飛柳絮(2 / 2)

陸遊兩隻手分別拉著兩個小沙彌,一路走到溪頭,以前在一起玩鬧時,佛腳下抓蛐蛐,偷吃供果,滿禪院亂竄,可是沒少折騰。見小沙彌紅著眼,巴巴的望著自己,陸遊心裏很不好受,便說:“以後我得著機會就來看你們,你們也可以去吼山尋我,快不要這般模樣,弄得我也怪難受的。”

小沙彌點頭,用手揉揉眼睛,勉強裂開嘴,做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說道:“我們師父常常誇你穎悟聰敏,讀書都是過目不忘的,還說那次的‘非烏賦’就寫得極好,想來也應該會作詩了,要不你送我們一首詩吧,想你時可以拿來看看,也是一個念想。”

陸遊有點鬱悶了,雖說自己平日讀書之餘,也會胡亂寫上一兩首詩玩玩,可是從沒有拿到外麵見過人。陶鑄見陸遊有些為難,在一旁說道:“其實你平日裏做的那些詩我瞧著就挺好的,是你自己不滿意,看過就全給撕毀了。”

眼前小沙彌說得懇切,實在不好拒絕,隻得低頭略作沉思,複又抬頭看了看四周,如今已是二月末,安文因四麵環山,地氣自然要比外麵暖一些,溪岸山坡一派花紅柳綠,燕舞鶯歌的無邊春色,默默斟酌一番後開口念道:“避亂到安福,與僧相往還。溪頭分別去,黃鶯正鳴蠻。”念完,又去用筆寫了下來,遞給小沙彌,兩個小沙彌並著頭仔細讀過一遍,歡歡喜喜貼身收好,雙手合十,與陸遊依依作別。

陳宗譽仍舊同來時一樣,親自帶領著一隊兵馬一路護送,董興騎馬跟在陳宗譽等人身後,並不多說話。陸宰故意讓車隊走得慢些,一天也走不出三四十裏路。自己騎著馬與陳仲譽並行,兩人一路上說古論今,指點山色,相談甚歡。隻是再長的路也是有盡頭的,看看來到東陽邊界處,地上新生出的春草越發的綠了,柳樹也開始飛絮,洋洋灑灑,隨風起伏,一忽兒落在發際,一忽兒落在衣襟,似花還是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拋家傍路的,仔細思量起來,卻是無情有思。這春色三分,二分化作塵土,一分隨了流水,攪亂的,是即將分離的兩顆心罷了。

陳宗譽下馬舉酒餞別,陸宰舉起杯,聲音也有些哽咽,反複平複心境後才對陳宗譽說道:“彥聲兄三載的庇護之大恩厚德,永世不忘!恨未能早早識得吾兄,今日別去,不能朝夕左右,望兄千萬珍重!”“元鈞言重了!你我義氣相交,些須小事,何足掛齒?隻是以後各處一地,君也須多多保重!”又說了些若有不測,仍來東陽的話,彼此叮嚀,泣下沾襟,都不忍就此相離,最終還是陳彥聲怕時辰太晚,不方便趕路,催陸宰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