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雨江上孤帆來(2 / 2)

陸宰一聽這話,頓時著忙起來,連聲喊來眾丫頭婆子小心侍候,自己和兩位公子在外間候著。好在早有準備的,夫人又是三次產子,一眾人等雖忙卻也不亂。

陸宰早已吩咐將船覓一避風岸邊停靠,等孩兒出生後再起程。不曾想大人盡著腹痛難忍,胎兒卻不見下來,船艙之外狂風合著驟雨倒是愈來愈猛。幾個時辰下來,裏艙夫人痛得死去活來,幫忙接生的婆子也是急的滿頭大汗,父子三人在外間伸頭縮腦團團亂轉,空有滿腹文章,一絲辦法沒有。

進進出出提水端盆的丫頭們小心避讓著老爺公子,生怕碰著。漸漸天色放明,大雨劈劈啪啪響了一夜,此時仍舊不肯停歇。早先痛得暈過去的唐氏悠悠醒來,張嬤嬤忙接過旁邊丫頭手中的藥湯仔細喂唐氏喝下,一邊輕聲說道:“夫人喝了湯,攢點精神,一會兒好使力氣。”

陸淞和陸浚兄弟兩實在困的不行,因為母親難產不忍就睡,又抵不住困勁,此刻坐在椅上前仰後合的比賽釣魚。陸宰站在窗前,對著黑沉沉江麵上漫天肆虐的風雨緊鎖眉頭,既擔心母子安全,又恨自己束手無策,隻能在心裏默默祈求上天保佑母子平安。

“夫人再用點力!快了,快了,用力!再用力!你們兩個那邊扶著,按住了!”張嬤嬤話音未落,隻聽見唐氏一聲慘叫,張嬤嬤高興地喊道:“生下來了!”不一會兒艙裏的傳出嬰兒清亮的啼哭聲。說也奇怪,就在嬰孩啼哭聲響起時,仿佛得到號令一般,霎時間竟是風停雨住,雲收霧散,一縷晨曦穿透雲層灑向官船。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夫人又給您添了一位小公子!”張嬤嬤滿臉笑容的抱著剛出生的嬰兒給陸宰看。

隻見這嬰兒生得頂高額闊,鼻直口方,半睜著眼睛,緊攥著小小拳頭上下舞弄。陸宰輕輕撫弄一下孩兒柔嫩的臉頰,嘴裏問道:“夫人可好?”

“夫人為生小公子可遭了大罪!身子虛得緊,需要好生調養才是。”張嬤嬤原是唐氏的乳娘,把唐氏自小看作閨女一般疼愛,唐氏也是一步也離不開她,因此也陪嫁到陸家。

陸宰點點頭,掀開簾子進到裏間,隻見唐氏臉色煞白,容顏憔悴,已然閉目熟睡。便不去驚擾了她,低聲吩咐旁邊的丫頭小心伺候,轉身出來讓人叫醒兩位公子送回艙房歇息。看看天色已明,也不去睡覺了,索性來到船頭,尋著船夫問他現下正在何處,前麵又是何地。船夫見陸宰來問連忙回答道:“回老爺話,現在出發的話,今日傍晚可到淮安,在那裏離了淮河水道,進入汴河就可以北上了。”

“到了淮安,停留兩日再走吧。”夫人剛剛生產需要靜養,雖是心憂國事,陸宰仍決定在淮安稍作停留。又吩咐船家幾句,方才又回到夫人這裏。這時唐氏已經醒來,見陸宰進來,掙紮著想要坐起身,陸宰忙趕上前按住。

“老爺給孩兒起個名吧。”唐氏開口說道。

“嗯!”陸宰應了一聲,踱步走到案幾前,昨天看過的少遊所著《策論》仍放在上麵,便隨手拿了起來。沉思片刻說道:“我素仰慕淮海先生才華氣節,《列子·仲尼篇》裏有‘務外遊不知務內觀,外遊者求備於物,內觀者取足於身’之語,淮海先生名字應是出自於此,今日我兒也以此為名,就叫陸遊,字務觀。你看可好?”

“老爺取的自然是好的。”唐氏含笑說道,用手撫摸嬰孩的額頭輕聲喚道:“陸遊,務觀…”